整個皇宮,一片寂靜。
經歷了剛才的那一幕,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不知該如何是好。
東六宮閣樓。
看到異象消散,韓堯等人強忍恐懼,連忙上前扶住虛弱的魏忠賢。
“滾開!”
魏忠賢臉色蒼白,尖聲怒吼,一把推開眾人,自己卻也險些跌倒。
此刻的他,武功內力被廢,身體不復之前狀態。
整個人都彷彿突然間蒼老了一二十歲,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魏忠賢一臉失魂落魄,緩緩地朝著乾清宮方向走去。
“公公、公公!”
曹正淳帶來的人也回過神來,連忙出聲提醒。
一黑衣男子低聲詢問:“公公,他的武功被廢了,要不要趁現在拿下他?”
曹正淳目光閃爍,道:“不必,他現在就是個廢人,拿什麼與咱家鬥?”
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那位前輩究竟是何意思。
剛才,顯然是他們在皇宮裡動手,激怒了那位前輩。
那位前輩才會選擇隔空出手,鎮壓全域性。
就連那武功不比他弱多少的孟神通和唐斬,都直接被拍成了肉醬,他可不敢挑釁那位前輩的容忍度。
而且,眼下魏忠賢武功被廢,狸貓換太子的計劃也被識破,大局已定。
接下來只要救出皇上。
他曹正淳,便可取魏忠賢而代之。
這整個大明,誰還能與他抗衡?就算是朱鐵膽,也不行!
“哈哈哈哈……”
想到此處,曹正淳心中激動,忍不住放聲大笑,但聲音卻宛如公鴨嗓一般,刺耳無比。
……
東安門口。
朱無視臉色難看,死死盯著皇宮深處,一言不發。
七年了!七年了!早在七年前,萬曆皇帝駕崩,泰昌皇帝也在上位不到一個月就被內宮奸人害死。
當時他就想入宮勤王,總攬大局,登基稱帝的。
可當時,也是如今日一般的場景。
他剛剛進入皇宮,只表現出想要當皇帝的心思,就被皇宮裡那個老不死的轟了出來。
然後,那性子懦弱,整日只會搗鼓木器的‘木匠皇帝’朱由校才能順利登基。
按輩分,他是與萬曆皇帝一輩的,是穆宗皇帝之子,朱由校甚至還得喊他一聲皇爺爺。
只因他是婢女所生,不為穆宗皇帝所喜,所以這皇位也與他無緣。
當時年幼,他也沒想這麼多,更沒想過要當皇帝。
直到後來,他少年義氣,離京闖蕩江湖,學成一身的高強武藝,在江湖上闖出赫赫威名。
回京後,被三哥朱翊鈞賜予丹書鐵劵和尚方寶劍,奉旨建立護龍山莊,守護皇宮。
那時,他‘鐵膽神侯’的威望,甚至一度超過三哥朱翊鈞,江湖上無不畏他如虎。
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對皇位有了想法。
可是!
父皇朱載坖駕崩時,他沒有機會;
三哥朱翊鈞死時,他也沒有機會;
侄子朱常洛死了,他還是沒有機會!如今,侄孫朱由校快死了,他剛準備進宮,又被轟了出來!憑什麼?憑什麼?!
就因我是婢女所生,所以沒資格繼承皇位?
哪怕當朝皇帝是坨屎,哪怕天下大亂、百姓民不聊生,眼看大明江山即將葬送在這些廢物手裡,也不讓本王染指皇位?!朱無視滿眼血絲,不顧旁邊段天涯等人的勸阻,再次邁步,朝著皇宮緩緩走去。
老不死的!
這大明,是我朱家的。
你只是個奴才,憑什麼阻攔本王?!
你憑什麼?!
唰~然而,剛剛踏入東安門一步,那股恐怖的氣機,再一次鎖定了他。
“你再敢踏入皇宮一步,老夫立刻廢了你!”
那個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霸道,絲毫不給朱無視面子。
朱無視身軀一僵,心中湧起濃濃的憤怒與不甘。
可是,感受著鎖定在自己身上這股恐怖的氣機,他感覺彷彿靈魂都被凍僵了,難以再踏進一步。
“義父!”
段天涯三人疑惑地看著朱無視,皺眉喊道:“皇宮裡有高人坐鎮,應當不會出事,既然那位前輩不讓我們進去,那我們就走吧。”
朱無視一言不發,死死盯著皇宮深處,胸中充滿了悲憤與不甘。
但靜立許久。
他還是深吸口氣,收回腳,轉身走出東安門。
那股氣機隨之消散。
“走!”
朱無視強壓憤懣,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字,眼神冰冷,大步離去。
老不死的,你等著!
你等著!
待本王踏出那一步,本王第一個就殺了你這個狗奴才!……
“大人!”
望著護龍山莊眾人離去,徐龍青等人鬆了口氣,轉頭看向江玄。
他們不知道就在剛剛這片刻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過皇宮裡隱約傳來的鬨鬧聲,他們卻聽見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皇宮裡出了事。
“大人,咱們要不要進去看看?”徐龍青提議。
“不必。”
江玄擺手,望著朱無視等人離去的背影,皺眉沉思。
剛才他雖然沒聽到有人說話,不過只看朱無視的奇怪表現,還有皇宮內傳來的那股威壓,他隱約也明白了什麼。
或許,皇宮裡那位,也知道朱無視有反心,所以才阻止朱無視進入皇宮。
朱無視不是不想進,而是進不去。
那也就是說,皇宮裡的情況,多半都在那位神秘存在的掌控之中。
包括魏忠賢狸貓換太子一事。
剛才皇宮裡突然出現的動靜,就是最好的證明。
就連朱無視都被隨手就扔出來了。
那麼,以那位的實力,不管是魏忠賢,還是朱無視。
在人家眼裡,也許都不過就是兩隻跳樑小醜罷了……
想到這裡,江玄嘴角一抽。
合著鬧了這麼半天,在人家眼裡,全是一群跳樑小醜在表演?
那還玩個屁啊?!踏踏踏……
就在這時,皇宮裡傳來一陣腳步,隱約還伴隨著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眾人回頭望去。
只見東安門內,三個小太監正匆匆走來。
其中兩人抬著一具用席子包起來的女屍,另一個懷裡則抱著個不斷啼哭的嬰兒,但聽聲音卻感覺有些虛弱。
江玄眉頭一皺,隱約猜到了這女屍與嬰兒的身份。
看到門口的江玄幾人,三個小太監微微一驚,連忙上前行禮:“見過各位大人。”
“救……救救我的女兒!”
聽到動靜,席子裡的女屍突然掙扎起來,虛弱地看向江玄,伸出一隻手,喊道:“求求您……救……救我的女兒!”
眾人嚇了一跳。
“還沒死啊?”徐龍青詫異道。
“住嘴!”
抱著席子的小太監也是一驚,連忙按住女人的腦袋,用力往席子裡塞。
“住手!”
江玄眉頭緊皺,問道:“你們要帶去哪兒?”
“回千戶大人,奴婢奉劉公公的命,把她們扔去亂葬崗。”一名小太監恭敬道。
“不……不要!我的女兒……”
女人泣聲祈求:“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女兒……”
“哇啊、哇啊~”
或是聽見了母親的聲音,嬰兒的哭聲也愈發大了起來。
江玄心中一嘆,揮了揮手,道:“把人給我,我去處理,你們回去吧。”
“這……”聞言,三個小太監有些遲疑。
江玄眼眸一眯:“怎麼?本官說的不算?”
“奴婢不敢。”
小太監連忙低頭,隨即互相看了看,把女人放在地上,嬰兒則遞到了江玄手裡。
“大人,那奴婢就先回去交差了。”
三個小太監恭敬一禮,匆匆轉身離去。
江玄沒有理會他們,接過嬰兒,拉開綢子看了一眼,果然是個女嬰。
難怪宮內會出現變故。
女嬰,如何繼承皇位?“孩子……我的孩子!”女子在席子裡虛弱地伸出手。
江玄上前,把孩子遞給她。
女人接過孩子,緊緊抱在懷裡,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腦袋,臉上泛著母性的光輝,隨即不顧江玄等人在旁,直接便拉開衣服,給孩子餵奶。
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
江玄瞥了眼眾人,眾人識趣地背過身去。
冰冷夜風吹來,城門口一片寂靜。
江玄心中很是複雜。
他已經看出,這女人生過孩子,元氣大傷。
也許,已經撐不過今晚了。
就連那女嬰,體質也很是虛弱。
這就是提前催產的後遺症。
根據細雨的調查。
這女人,只是個尋常的宮女。
卻因為懷孕,剛好被魏忠賢選中,參與進了這次狸貓換太子的事件。
不論結果成與不成,這女人都是必死無疑的。
接受了半年多的悉心照料。
臨了,卻只有一張破席子,曝屍荒野。
這便是小人物的命啊!很快。
孩子吃飽,不哭不鬧睡了過去。
而女人本就元氣大傷,如今給孩子喂完奶後,終是撐不住,眼中最後的光彩逐漸黯淡。
但臨死之餘,她還是奮力地抬手,把孩子舉過頭頂,遞給江玄,滿臉祈求:“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她是……無辜的……”
望著她慘白的臉色,江玄嘆了口氣,終是心中一軟,上前接過孩子,問道:“她可有名字?”
女人臉上露出一絲解脫,艱難地道:“奴婢姓……陳,她叫……圓……圓……”
話音落下,女子徹底撐不住,緩緩癱軟了下去,氣息逐漸消失。
“陳圓圓……”
江玄低頭望著懷中的女嬰,面色複雜。
“大人,您要收養這個女嬰?”徐龍青問道。
江玄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看了眼地上女人的屍身,嘆道:“找個地方,好好安葬她。”
“是。”徐龍青揮了揮手,連忙帶人去處理。
江玄輕輕撫摸著女嬰的腦袋,轉頭看向皇宮方向,喃喃道:“也許,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
乾清宮。
魏忠賢失魂落魄地走進大殿。
此刻東廠眾人全驚於那股恐怖氣勢,齊聚到了乾清宮。
看到魏忠賢披頭散髮,神情恍惚的模樣,眾人不禁大吃一驚,連忙迎了上來。
“廠公!”
“義父,您怎麼了?!”
魏忠賢怔怔地抬頭,望著殿內數十位東廠的心腹高層,不禁又打起了精神。
“本公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魏忠賢低聲喃喃,眼中露出濃濃的仇恨與鬥志。
文武百官,大多都是他的人。
東廠和錦衣衛也在他手中。
乃至於全國各地的兵權、都司、衛所,他皆可一言調動。
至於武功,廢了就廢了。
反正這幾年來,他能夠爬到如今的地位,也從來都不是依靠武功。
而是權力!
只要權力還在,他就還有機會!“那個人既然沒有殺我,那就說明,他也忌憚我的權力,擔心殺了我,大明會亂,只要我在規則之內辦事,不在皇宮裡動手,也許他就不會繼續幹涉……”
魏忠賢暗自尋思,眼中悄然閃過一絲狠厲之色。
讓本公召信王入宮?
好,本公就如你所願!“讓開!”
他一把推開前面幾人,徑直走到龍案前,提筆唰唰唰寫好一封聖旨,遞給鄭掌班,沉聲道:“馬上去信王府,傳信王入宮!”
“廠公?”眾人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這個時候,召信王入宮,那不是引狼入室嗎?
鄭掌班也欲勸阻,可當拿起聖旨一看,頓時就明白了魏忠賢的意思。
他不動聲色地拱手,道:“是,廠公!”
話畢,他轉身大步離去。
隱約間,只見那聖旨最後,寫著一個冰冷的小字:殺!
魏忠賢,已經徹底瘋狂了。
他準備孤注一擲!既然那人讓他去傳信王,那就是準備在規則內做事,想讓信王按照‘兄終弟及’的規矩繼承皇位。
那麼,如果信王也死了呢?今晚生下的,雖然是個女嬰。
但懷孕的宮女,不止一個。
那人想讓誰來繼承皇位,他就殺了誰!
殺到無人繼承,他就不信,那人會放任大明斷絕繼承人。
是的,魏忠賢還是準備,繼續實施狸貓換太子的計劃。
破釜沉舟!
這世間,武力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
除非那人不顧大明動盪,直接出手殺了他,否則,他有的是辦法!
但在此之前,他還是要先解決兩個最大的威脅——
朱無視、曹正淳!
魏忠賢面色冰冷,看向許顯純等人,沉聲吩咐:“攜兵部印信,調動五城兵馬司,盯緊護龍山莊。”
“另外,調錦衣衛入宮,保護皇上。”
沒有武功,但他還有大軍。
宗師又如何?大宗師又如何?
一個人對付不了,那就百人;百人對付不了,那就千人、萬人、十萬人!
就算是用人命堆,本公都要活生生地累死你們!
“是!”
許顯純等人不敢多問,立即轉身,前去執行。
很快,密密麻麻的錦衣衛入宮,裡三層外三層地將乾清宮圍了起來。
這般陣勢,莫說是曹正淳。
即便朱無視來了,只怕也難以突破!
這世界,又有幾人能無視這般凡間力量?與此同時。
鄭掌班也率領一隊黑衣廠衛,攜聖旨前往了信王府。
……
信王府。
朱由檢到現在都不知道皇宮裡發生了什麼。
他一直在等待。
等待文武百官的訊息。
踏踏踏……
就在這時,王承恩匆匆跑了進來。
“王爺,快!”
“洪大人他們有訊息了!”
“他們約王爺,在東安門匯合,一起闖宮救駕!”
朱由檢立即起身,面色興奮:“太好了!”
“快,備車!”
王承恩忙道:“老奴早就準備好了,街面上的錦衣衛,老奴也打點過了,東安門那邊剛好是江大人值守,咱們從那裡入宮,他絕不會阻攔!”
“好,立刻出發!”
朱由檢大手一揮。
很快,一輛馬車駛出信王府,在數十名家丁的保護下,朝著皇宮方向而去。
可還未走多遠,便與迎面而來傳旨的鄭掌班等人相遇。
“不好!”
王承恩掀開簾子一看,頓時臉色一變:“是東廠的鷹犬,領頭的那個,是鄭掌班,魏忠賢的心腹。”
聞言,朱由檢也變了臉色,隨即深吸口氣,強自鎮定,掀開簾子,大聲喝問:“本王是信王府朱由檢,準備入宮面聖,誰敢攔本王的車架?”
鄭掌班揮了揮手,帶人走上前來,望著車架裡的朱由檢,目光微閃,隨即微微躬身,道:“王爺,小的是來傳旨的,還請王爺下車接旨。”
“王爺,不能下去!”王承恩連忙阻攔。
聖旨?
朱由檢微微皺眉,隨即低聲道:“就算聖旨是魏忠賢假傳的,但本王如果當面抗旨的話,傳出去也不好聽,別人還以為本王想造反。”
“王爺!”王承恩焦急不已。
朱由檢微微擺手:“先下去聽聽他想說什麼。”
說罷,不顧王承恩勸阻,朱由檢徑直下了馬車,來到鄭掌班面前,伏跪下去,肅然道:“微臣朱由檢,接旨!”
鄭掌班微微一笑,道:“王爺倒是忠心耿耿,其實也沒什麼事兒,就是皇上他命小的傳王爺入宮見駕。”
“什麼?”
朱由檢愣了一下,隨即頓時大喜:“皇上真的傳本王入宮?”
“不錯。”
鄭掌班含笑點頭:“咱家看王爺這陣仗,想來也是準備入宮的,既然如此,那剛好就隨小的一起進宮吧。”
太好了!朱由檢大喜過望。
他本來就打算進宮,沒想到剛好來了聖旨。
如此一來,就不必再揹負闖宮的罪名了。
但很快,他眉頭一皺,又感覺不太對勁。
如果皇上真的召本王入宮的話,魏忠賢那老賊,又豈會順本王的心意?
而且,這鄭掌班,還是東廠的人……
會不會有詐?念及此,朱由檢又有些猶豫不決,心生了退意。
而就在他皺眉沉思之際。
並未發現,對面鄭掌班,眼底殺機一閃,突然從腰間掏出了一隻流星錘,喝道:“一個不留!”
“王爺小心!”王承恩臉色大變。
朱由檢驚悚抬頭,頓時也是駭然失色。
嗡~一個漆黑的圓球,已經朝他飛了過來,在他眼前不斷放大。
“王爺……”
王承恩淒厲大喊。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旁邊圍牆上,一道黑影驟然閃出,長劍凌空,與鄭掌班揮出的流星錘對擊在一起。
叮!一聲脆響,流星錘被長劍震飛了出去。
鄭掌班臉色微變,喝道:“你是何人?!”
“殺!”
黑衣人低喝一聲,一道道黑影從旁邊圍牆內跳出,朝著鄭掌班帶來的廠衛殺去。
“王爺!”
王承恩連忙上前,把發愣的朱由檢拉了回去。
朱由檢回過神來,頓時也鬆了口氣,感覺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連忙朝著前方蒙面的黑衣人拱手說道:“多謝好漢相救。”
黑衣人並未理他,抬頭看了眼對面的某個房頂,眼中閃過一抹凝重之色。
剛剛那一瞬間,他感覺有股恐怖的氣息從那邊出現,應當也是想救朱由檢。
但被她搶先後,那股氣息便又消失了。
顯然,信王也是有人在關注保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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