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王城來的?”柳姝月精神一振。“是。”
“我這就過去。”
從王城來的隊伍,只可能是押運賑災物資的部隊。姓龔的將軍也不是無名之輩,龔家無論老小都在禁軍任職,一直是今上面前的紅人。
雖然泡麵又好吃又飽腹,但店鋪那邊顯然不會一直供應下去,只要能拖過前期最艱難的這段時間,等到各州的賑災糧續上就好。柳姝月預計前後要花半個月左右,沒想到王城那邊僅用一週就趕到了。
速度快也意味著輕裝上陣,車上裝的物資應該不會太多。
“他們帶來了多少錢和糧食?”柳姝月問道,“如果府君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主持發放事宜。”
郡丞目光有些閃爍,“這個我也不清楚……到時候您自己問將軍吧。”
走進威武堂,柳姝月一眼就看到了龔將軍——準確的說,是龔家的小兒子,龔令武。上次見到他還是五年前在王城的時候,此人是典型的紈絝弟子,喜好巡街鬥狠,風評惡劣,沒想到現在也穿上了一身甲冑披風,為今上效命了。
如果是平時,柳姝月根本不會把這樣的人看在眼裡。
只不過現在公事公辦,她還是率先抱拳行禮道,“龔將軍一路辛苦了,不知找我有何事?”
“大王有給你的詔書。”
龔令武從揹包裡抽出一張紙筒。
宗門弟子身份特殊,非面見大王外皆不用行跪禮,因此柳姝月只是微微頷首,靜待詔書之令。
“仙師柳姝月,從接到詔書的即日起立刻趕赴王城,不得有誤。”龔將軍合上詔書,單手遞上,“就這麼多。”
短短一句話,卻讓柳姝月心頭一震。
不是降妖,也跟撫民無關……僅僅是要自己回去?但今上不可能不知道,她這些年一直在各地奔走,甚少回到中央的原因。
“你到底接不接?不接算抗旨。”龔令武不耐煩道。
柳姝月只能接過,心裡想的卻是之後沒機會跟陳玄合作照料難民了。“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上面催得急,今晚休整一天,明早就隨我起程。”
隨他起程?
一晚上連卸貨都來不及吧?
“那賑災糧錢呢?你不留在這裡監督它入庫嗎?”
“哪有什麼糧錢,你發的嗎?”龔令武嗤之以鼻道,“我接到的命令裡,可沒有賑災這一項。帶這麼多人來,是鎮壓暴亂用的。你不是要走嗎?沒了仙師坐鎮,章渭城裡自然得多留些兵馬……”
柳姝月已經聽不見他後面再說什麼了。
她腦海中只有一句話在不斷迴響。
哪有什麼糧錢?哪有什麼糧錢?哪有什麼糧錢?她看了看旁邊站著的太守和郡丞,兩人如石雕菩薩一般面無表情,既不驚訝也不憤怒,就那麼靜靜聽著將軍的嗤笑。
“你們……早就知道了?”
“這個嘛……我之前並不知情。”沈方咳嗽兩聲,“只是聽聞各地的糧食都在收緊,想要勻出來分給災民恐怕不太容易——”
“你們根本就不缺糧食!”柳姝月忍不住高聲打斷道,“今年又不是荒年,除了青州受妖怪所害外,其他州城怎麼可能勻不出賑災糧來!?”
災民將泡麵高價賣出後,能用錢買到糧食,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些大戶士族都只是貪得無厭而已!”
沈方輕嘆口氣,“首先他們想要把商品賣出更高的價格無可厚非,其次……這並不是各州勻不出糧的根本原因。”
“柳仙師,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龔令武冷笑,“在這國家生死存亡之際,你還只惦記著青州的那點難民,別逗我發笑了。”
生死存亡?柳姝月看向他。
他在說什麼?“洛國如今在邊境陳兵數十萬,聯營百里,各方證據表明,最多一到兩年,他們就要大舉入侵我大齊國!戰爭眼看著馬上爆發了,柳姝月!而他們領頭的人正是蓮雲宗大弟子,蘭沁仙師!”他指著柳姝月大聲道,“瞧瞧人家,再瞧瞧你——如果大齊戰敗,你就是罪魁禍首!”
蘭沁要幫助洛國侵略齊國?這怎麼可能?
宗門弟子的職責不是輔佐王國,讓天下執行有序,生靈百業安定昌盛嗎?“這裡面……定有誤會!”柳姝月難以置信的說,“讓我寫封信給蘭沁師姐……”
“沒必要,你要做的就是效仿蘭仙師之事,將厲害的功法和仙術傳授給將門子弟,最好再為大王誕下幾個子嗣,這樣進入持久戰階段我們也能耗得起。”龔令武輕佻的聳肩,“我老早就奇怪了,怎麼就大齊的仙師天天不見蹤影。輔佐今上,壯大王室不應該是仙師的本分嗎?都怪今上寬容,才任由你放縱到今日。”
所以章渭太守才不同意大規模放糧……柳姝月望向沈方,因為他也在等,等待今上的反應!今天一過,只怕那點稀粥也不會有了。
戰爭一旦進入準備階段,各地都要為軍隊籌措糧食,自然不願再分一粒出來給青州災民。
“話說回來,為什麼這裡如此平靜?我還以為餓了這麼多天,那幫人早該鬧騰起來了。”龔將軍好奇道,“沈府君,您該不會是偷偷救濟災民了吧?”
“並無此事。我只是一直維持小規模放粥,將流民集中於此地,不讓他們四處流竄。”沈方當即回道,“多虧柳仙師施展了神奇術法,讓災民能分得一種叫泡麵的便捷食物,他們才不至於餓肚子。”
“啊?還有能變出糧食的仙術?”龔令武愣了下,隨後大喜,“好!這樣一來軍隊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吃的了!現在災民手中還有仙師發放的食物嗎?”
“有的。”
“麻煩您收上來,我要統統帶走。”
“這……”沈方一時有些遲疑。
“怕什麼,我的兵給您驅使,他們翻不起一點水花。”龔將軍斜眼掃了柳姝月一眼,“不給的殺了就行,反正仙師走後他們照樣得餓死,現在提前送他們上路也是種仁慈,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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