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銘失笑出聲。
那塊墊子底下,確實藏著一把備用鑰匙。
那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怕自己哪天忙忘了,被鎖在門外。
沒想到,這個連他自己都快要忽略的細節,竟然被她一眼看穿。
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非但沒有讓他感到被冒犯,反而心裡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像是兩個人之間的笑眯眯。
“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林知夏看他不知道想什麼呢,將一鍋濃白的湯放在小小的飯桌上。
又轉身從櫥櫃裡拿出兩個乾淨的搪瓷碗,語氣自然的像是之前在鄉下的相處。
齊銘則反應有點慢,愣愣地轉身去了水池邊。
冰涼的自來水沖刷著他的雙手。
當他洗完手坐到桌前時,林知夏已經盛好了兩碗湯。
湯色奶白,上面飄著幾粒翠綠的蔥花,一股濃郁的肉香撲鼻而來。
是排骨湯。
他家裡沒有,估計也是林知夏買了帶過來的。
“快喝吧,熬了很久的。你最近在醫院肯定很累,要補補。”
林知夏說著將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自己也拿起勺子,小口地喝了起來。
齊銘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湯送進嘴裡。
他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喝過一碗這樣熱乎乎的湯了。
前世,自從被趕出家門,他便是在無盡的病痛和孤獨中掙扎。
這一世,雖然擺脫了親戚的糾纏,卻也始終是孑然一身。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有輕微的喝湯聲。氣氛卻並不尷尬。
齊銘很快就喝完了一碗湯,林知夏又自然地拿過他的碗,為他添了第二碗。
“今天來……”
齊銘看著她,覺得應該說點什麼。
林知夏的手頓了頓,她將湯碗放回他面前,抬起眼眸,神色認真了些許。
“我今天來,其實是有件事想跟你說。”
來了。
齊銘的心往下一沉。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張遲遲沒去辦的離婚證。
他們的婚姻本就是一場交易。
他幫她擋掉騷擾,她幫他進城,給他一個機會。
如今,他在紡織二院站穩了腳跟,雖然只是個合同工,但也算兌現了第一步。
接下來,按照協議,也該是他們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想到這裡,齊銘放下勺子,勺子碰到碗沿,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他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正準備開口,說“我知道”,或者“我們找個時間去辦了吧”。
然而,林知夏卻率先開了口,說出的話,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聽說,你那個嬸嬸,昨天來廠裡找你了?”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清冷的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擔憂。
齊銘一怔,沒想到她會提起這件事。
他腦海裡閃過昨天嬸嬸那副撒潑耍賴的嘴臉,沉默地點了點頭。
“真麻煩。”
林知夏的語氣裡帶上了不悅,那不是對他,而是對那個無端惹事的嬸嬸。
“你如今在急診科幹活,那地方忙起來跟打仗似的,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萬一她不管不顧,直接鬧到醫院去,你怎麼辦?對你影響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