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為自己兩世為人,早已過了會為兒女情長慌亂的年紀,可此刻見她抱怨的樣子沒有任何的煩悶、
反而心裡那點因搶救成功而升起的成就感,瞬間碎成了齏粉。
“你總是這樣……”
林知夏見自己即使指責他,他都不說話。
一時之間聲音悶在喉嚨裡。
“就會不說話,答應好的事情,也總有理由耽擱。”
說著林知夏低頭看著手裡的糖葫蘆。
聽著林知夏的話,齊銘莫名覺得想笑,卻又在觸及她委屈的眼神時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在她身邊坐下,屁股剛碰到冰涼的臺階,就聽見自己白大褂下襬蹭過石階的沙沙聲。
“對。”
他側過身,讓自己的影子能遮住她一半的輪廓,算是回應她那句“就會不說話”。
然後小心的從最初的問句開口。
“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朋友。所以……”
齊銘頓了頓,看著她垂落的眼睫在眼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
“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下次我邀請你看電影,我保證提前把急診科的值班表背得滾瓜爛熟。”
林知夏聞言沒抬頭,只是用牙齒輕輕咬下一顆山楂。
果肉的酸甜混著糖殼的脆甜在舌尖化開,可那股子酸澀卻砸得心臟生疼。
“補救嘛,怎麼救……”
她重複了一遍齊銘的話,聲音更輕了,一滴眼淚恰好落在糖衣上,暈開一小片模糊的水痕。
齊銘的心猛地一揪。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用袖口去擦她臉頰的溼痕、
指尖卻在觸到她面板前幾毫米的地方頓住——只見他的白大褂袖口還沾著手術室的碘伏痕跡。
齊銘訕訕地收回手,指尖在褲腿上蹭了蹭,才又開口,語氣裡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我保證,下次不管什麼原因,就算天塌下來,就算真有病人,我也把CT機搬到電影院去,邊看膠片邊救人。”
這話本是玩笑,誰知林知夏卻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抬起頭,眼裡的水汽還沒散去。
“你可真敢說,CT機多重啊,你能搬得動?”
“搬不動也得搬。”
齊銘見她笑了,心裡那塊懸著的石頭才算落了地,他故意板起臉。
“咱們紡織二院的齊醫生,說到做到。”
月光透過梧桐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兩人之間的石階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林知夏低頭看著手裡的糖葫蘆,突然覺得剛才那點委屈有些小題大做。
本來就是,醫生救人就是應該的啊。
想到這些她吸了吸鼻子,把剩下的半串糖葫蘆遞到齊銘面前。
“你也吃。”
齊銘愣了一下,隨即接過,咬下一顆山楂。
糖殼的甜味混著她指尖殘留的溫度,在口腔裡化開。
他看著她被夜風拂動的髮梢,突然覺得這比手術室裡任何一次成功都讓他有成就感。
“餓不餓?”
齊銘說著站起身,拍了拍白大褂上的灰塵,“巷口有家餛飩攤,我請你吃碗熱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