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安清縣、一處刑房內。
牆壁上的火炬映著光亮。
張逢和大皇子端坐在上首。
前方的小空地上是一些刑具、還有被綁在刑椅上的捕頭與縣尉。
他們腳下的地面上,有從他們家井裡搜出的幾把兵器,以及一些金銀財物。
“說!是不是你掩蓋了禁書一案!”
唰!這時,一名捕快接了小吏的活,拿著浸溼的鞭子抽打在捕頭身上,引來他一聲慘叫。
隨著他這聲慘叫,刑訊逼供正式開始。
只是,捕頭倒也是條漢子,嘶喊歸嘶喊,但卻不說禁書相關案的任何一字。
相反,他怒視所有人,惡狠狠的道:“有本事殺了老子!”
唰!捕快不殺他,反而繼續抽。
幾鞭子下去,他就只剩慘叫,沒有狠話了。
啪!另外兩名捕快將鞭子抽在縣尉身上時,縣尉倒是緊咬著牙齒,還真是一條硬漢子。
並且不止這三名捕快在行刑,旁邊還有一眾目光要吃人的捕快,手裡掂著各種刑具。
其中又有兩人,還在火爐旁邊燒鐵烙。
‘孃的!差點害死老子!’
他們今天本來激動的心情,也全因捕頭和縣尉的刺殺後,變為了此刻的憤怒與不安。
因為他們熟知刑法,知道刺殺兩位皇子的後果是什麼。
輕則,這縣尉二人肯定是被砍頭。
他們這些捕快,連帶責任,就算僥倖不死,也得掉幾層皮。
重則,他們家裡人與親戚也倖免不了,包括離得近的鄰居,還有走得近的朋友都得有事。
真要重罪下去,能把一個縣裡翻天。
‘幸好兩位殿下未連坐……’捕快們現在很慶幸兩位皇子沒有怪罪他們,不然真是活活被冤死了。
因為他們真沒想到,平常看起來還算是公正嚴明的捕頭和縣尉,竟然會是刺客?
‘別怪我不講情義……’
但恰恰是捕快們現在沒死,這導致他們越想越氣,越想越後怕,可謂是輪換著上去抽人,各個都使出吃奶的勁來。
看這勁頭,他們今夜非得從縣尉二人嘴裡打出個魑魅魍魎來。
“說!”縣丞更是雙目通紅的盯著縣尉,用一把鐵鉗子,揪著縣尉胳膊上的皮肉,“快說!還有沒有同黨!”
縣丞使勁捏著鉗子,語氣兇惡。
縣尉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咬著牙就是不說話。
縣丞眼看都把皮肉扯了下來,這人還是不說,於是大手一揮,“接著用刑!”
縣丞其實還想自己用刑,但剛才捏鉗子太緊,手抽筋了。
“大皇子,七皇子……”
而此刻,縣令正點頭哈腰的為張逢二人端茶倒水。
張逢坐的是一張披著虎皮的大板凳,軟軟和和的靠著,看著前方等人用刑。
大皇子在刑部見過不少場面,倒也不在意這般血腥,反而關心的看向張逢道:
“小七,如果這二人還是不說,為兄就讓人上魚鱗極刑了,你且暫避。”
大皇子覺得自家小弟看似對這場面無動於衷,但等會的凌遲與鼠噬一類的景象,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皇子怕張逢做噩夢。
至於張逢為什麼能擒著刺客,又把刺客舉起來。
這身材,無需多說。
但也不能否認,是有武功在身。
大皇子心裡明白,但現在周圍都是外人,他也不問。
其餘人,更不敢提。
而此刻,當大皇子剛說出‘魚鱗極刑’四字。
與此同時,旁邊跟來的林城刑部官員,也將一張編織精湛的漁網拿出來。
熟悉凌遲極刑的捕頭直接腦海空白,只剩恐懼的大喊道:“說!我說!”
“師弟!”縣尉這時也忽然扭頭看向他,眉宇間全是怒火,“你莫要貪生怕死!背信棄義!”
“我不想受刑……”捕頭心理防線一旦鬆開,完全就洩了心火,直接一骨碌全說了,“我師尊是江湖中人,他想刺殺皇帝,我二人都是我師尊指派……”
“師弟!”縣尉又大喊,他想阻止捕頭繼續洩密。
“閉嘴!”不待其餘人多言,一名捕快直接一鞭子抽縣尉臉上,漸漸裂開一個不淺的口子。
“幾年前的禁書一案……”捕頭不聽,不看,沒有停頓的繼續道:“那也是我等做的……但我不知道師尊如今在哪……禁書我知道!在我家院正中!下挖一丈就能找到!”
“為何要刺殺我父皇?”大皇子一邊讓刑部內的親信帶人取書,一邊問出關鍵問題。
“為何不能殺?”此刻,縣尉看到所有事都被說完,倒是大笑幾聲,看向上首的張逢與大皇子,“我師尊就看不慣那皇帝鎮壓江湖,所以想殺!
你二人是那皇帝的子嗣,師尊言:皆殺!”
“但你我並無仇怨。”大皇子搖搖頭,並心為民的父皇到底是在哪得罪了人?因為大皇子覺得,這個‘看不慣’的理由,有點太蹩腳了。
“我父皇得罪你師尊了嗎?”大皇子是真“我父皇修運河,補長城,愛民如子,到底是在何處得罪了你師尊?難不成是我父皇驅散了江湖上所有門派的事?”
大皇子起身,“但如今少了各門各派,也少有人習得拳腳後,欺壓尋常百姓了。
我也知這對你等而言不公,但對尋常百姓卻公。
當然,你不是尋常百姓,你也不會明白。”
“莫問了,你父皇並未得罪我師尊,我師尊也不是為禁書一事殺人,就只是單單看不慣。”
縣尉咧嘴露出笑容,牽動傷口,臉上滲出的血液,流過他的臉頰,
“而且我也不聽天下蒼生的大道理,更不分天下間的是非對錯。
因為若分個對錯,我也只是報我師尊恩情,我有何錯?你讓你心腹去抓人,他們又是否會問你那人有何錯之有?
我雖然不是我師尊手下,但我知養育之恩。
如今若有錯、也只能怪我技不如人。”
他啐了一口血沫,看向張逢,“成王敗寇。”
大皇子沒理他,但也知道這是思想不同,無法交流。
“來人,先將這此人關起來,廢其武功,過些時日,送往刑部大獄。”
……
張逢和大皇子,在這邊一待就是十天。
期間根據捕頭的詳細言告。
大皇子也詳細還原了當時的滅門慘案。
正如文書裡所寫,正是江湖高手的‘見財起意’。
並且這事在十年前,就被捕頭的師尊所策劃。
這個師尊,先是讓二人在縣裡慢慢混了一個官位。
然後等大弟子坐到縣尉的位置後,師尊才仗著武功高強,直接強奪,殺人滅口。
之後再把此事掩埋。
在他想來,林朝各地都有兇案,再加上禁書案之類也不少。
有兩位徒弟掩蓋,基本就落下塵埃,檔案文書留在刑部內吃灰。
只是不湊巧,大皇子接了。
包括捕頭所埋的《斜陽正刀》,也被挖了出來。
又在找到秘籍的這幾日。
張逢把這書看了幾遍。
張逢發現,這是一本修‘胳膊聚血’的功法。
相比自己所琢磨的胳膊聚血,這本會更詳細一些。
畢竟張逢是依靠自己千變萬化的勁力,再取巧用《無定指》的方法,以它山之石攻玉。
所以在‘理論的根基知識上’,會欠缺一些。
但這一本,倒是讓張逢彌補了一些基本知識。
不過,就算是沒有,張逢也能漸漸反推回去,只不過需要一些時間。
……
不知不覺。
來安慶縣的第十五日。
這日早晨,縣外軍營內的一座帳篷中。
張逢已經把知識吃透,完全挪為己用。
練完功。
張逢也出了自己帳篷,來到了中心帳篷內。
大皇子正在心不在焉的吃飯,手裡還捧著一卷文書。
張逢也沒打擾,就在一旁翻開《雲行步》的秘籍。
它是腿法秘籍,並且是皇兄的‘私藏’。
但皇兄不會,也無心修煉。
張逢看了一會。
大皇子批改完手上的文書後,也看向了張逢,“小七若是喜歡,這本秘籍就送你了。”
“我已經臨摹一本了。”張逢把書籍放回原位,“皇兄,你這幾日明目張膽的放著禁書,就是讓我看的吧?”
“哈哈!”大皇子笑道:“你已經長大了,又看似有一些武功在身,練起來,應該不會傷著吧?但若是感覺練起來不順?就是……不舒服?那就不要練了,以免傷著身子。
反正你要量力而行,切莫要急功近利。”
“謝皇兄教誨。”張逢也沒解釋自己已經全會了,以免打擊到皇兄。
相反,張逢問道:“皇兄這幾日就要回林城了嗎?”
“嗯。”大皇子點頭,然後也疑惑問道:“小七不想成親嗎?我這兩日想帶你出去看看湖城燈會,你都推三阻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