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別人聽到我願意坦白,肯定很高興,怎麼你什麼都不敢問?我難道能殺了你嗎?我們同為玩家,都有保護光環,你該清楚我是傷害不了你的。”
青柳彬光語氣苦惱,彷彿走在路上隨手扔點東西喂流浪貓,結果貓出於警惕地轉頭跑走了。
三輪和也沒覺得他真想和自己搞好關係。這個ID為【暴怒】的玩家,大部分時候都非常擅長偽裝情緒。
但對方的直白,還是挑破了三輪和也東拉西扯下的不安,他忽然脫口而出:
“那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要把另一個人扔去核輻射汙染地嗎?”
三輪和也看著青柳彬光,這是他下午看到新聞起就有的疑問。他非常想知道答案,這種迫切的心情甚至把內心的不安都壓了下去。
他又問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核意味著什麼,如果要害人,你可以直接把人殺了,哪怕像對江藤一樣慢慢溺死都行……為什麼要把人扔去那種地方?”
青柳彬光臉上沒一點不安。
“終於有問題摸到重點了。”他嘆道,“只是這個重點,和你此刻的懷疑,可能完全沒關係。”
青柳彬光用的是一種看到學渣好不容易願意好好備考、結果複習錯科目的無奈語氣:
“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了什麼反社會人格,喜歡虐待他人,甚至把殺人視為一種樂趣?這次把人扔汙染地,是為了圖個樂子?”
……難道不是嗎?
三輪和也在心底悄悄地說。
“你誤會我了。”
青柳彬光按了下額角:“能直接下手的先不談,其它情況下害人、殺人都是挺消耗精力的,所以除非有需求,我不會主動去做這些事。”
“就像你過去在學校進行感情諮詢,如果不是為了報酬,你會主動湊過去聽他們倒幾個小時讓人血壓上升的情緒垃圾嗎?”
三輪和也:“……”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這兩種事能相提並論?
“我還得糾正你兩點。”青柳彬光說,“第一,當時把人搬進去不是我,我那時在澀谷,本體在警視廳;第二,把人搬進汙染地,其實並不算害人。”
三輪和也先是一怔,旋即一股怒火升起:“這還不算害人?!你知不知道那些核汙染事故會造成什麼後果?”
這是他第二次這麼憤怒。
第一次是被公安抓捕審訊,第二次是現在。過去被北條鳶香糾纏時,他只是嫌煩,談不上生氣。
三輪和也上午剛看到這則新聞時,其實也是當普通熱鬧看的,畢竟東京、尤其米花,報復殺人多了,殉職的警察也不少。他早見怪不怪。
直到下午時新聞報道一死一入院,入院的那個是在東海村解救的,三輪和也開始坐立難安。
當然,這不是他突然變得善良,看到別人受傷死亡開始同情,而是……
——他實在太清楚,這種事故到底意味著什麼了。
“我知道。當然不算害人。”
青柳彬光把三輪和也的表情收入眼底。
“如果真要害人,我就該把他放在人多的地方,讓所有人全毫無防護地去接觸那具受過高強度輻射、本身成為放射體的身體,全員倒黴。”
“但我沒有這麼做。”
青柳彬光語氣輕飄飄的。
“他被特地送進汙染地,進入那裡的人會全副武裝,醫護人員也會做足準備再進行救治。危害被降到最低。”
“那個送進去的人不是好人,他是一個出獄的少年犯,成年後浪跡街頭,很多店家和路人受到他的騷擾……沒有無辜的人在這次事故里受難。”
三輪和也沉默片刻。
“……那事故發生地呢?”他低聲問道,“一旦發生核事故,周圍都會汙染,居民得撤離,但我沒找到相關報道。”
青柳彬光又看了他一眼。
“不要緊。”
這個一開始就是純黑的玩家,開口安慰道:“不需要疏散,那個地方同樣不會有無辜的人受難。”
……
東京某處。
朗姆離開組織據點,被自己的心腹保鏢送回自己位於東京郊外的住所。
這裡位置相當偏,完全與外界隔絕,最近的一戶鄰居在三公里之外,完全不用擔心會有路人亂入。
朗姆讓他們把車直接開往地下,上面的別墅只是個幌子,他真正的住所是有多道安全撤離通道的地下基地。
“朗姆先生,明天……”
開車的司機剛開口,就被朗姆抬手打斷。
“不用接我,我已經和‘那位’約好了。”他冷冰冰地說,“明天她的人會過來。”
副駕駛座的保鏢大驚失色:“您、您真的和那邊的人聯絡了?她可是那位的——”
“閉嘴!”
朗姆冷下臉呵斥。
司機保鏢從小接受洗腦,忠誠比成年後才經歷的庫拉索高,可論好用度和理解能力,也遠不如那兩個組織裡的心腹。
想到心腹,他馬上想起格倫,這個可靠的手下在完成下週的程式設計師任務後,會馬不停蹄地趕往長野縣。
朗姆覺得自己該再囑咐幾句,剛才在基地裡太急了。於是他拿出手機,開始編輯郵件。
【注意琴酒的動向,如果他離開東京,立刻通知……】
他飛速編輯好郵件。
但在即將按下傳送鍵時,他忽然注意到,螢幕上面訊號格竟然為零。這裡沒有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