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紫淮俏臉更紅了,羞於再談。
洛朝煙與太后娘娘,洛湘竹也走出坤寧宮。
天子來至趙無眠近前,正欲上馬,想與相公同騎一匹。
但她忽的動作一頓,不知想起什麼,杏眼稍顯懷念,轉眼看向蘇青綺,輕聲道:
“你,我,他……又是我們三個。”
蘇青綺微微一愣,後笑了笑,“嗯,還以為我們又回了晉地……”
趙無眠握著天子小手,讓她坐在自己身前,而後才看向太后娘娘與洛湘竹,朝她們笑道:
“不用送了,不出三個月我們就回來,翌時六七月,大好天氣,咱們可以去海邊玩。”
“香山的水潭還玩不下你了……”太后娘娘嗔了趙無眠一眼,卻又不免緊張,囑託一句。
“烏達木不似薩滿天……侯爺可一定當心。”
“放心吧。”
洛湘竹走至近前,從懷裡掏出一油紙包裹的零嘴。
路上吃。
趙無眠捏了捏妹妹軟乎乎的小臉,沒說什麼。
他在洛湘竹面前,相比於其餘姑娘,很少說話……竭力讓自己也當個啞巴,陪她一塊變啞。
“走吧。”他將零嘴放進懷中,一手摟著天子小腰,一手捏著韁繩。
“駕!”
蹄噠蹄噠————
白馬長嘶,當即在宮闈跑動起來,洛朝煙也圍上披風,帶上兜帽,任誰看了也不會覺得這依偎在男人懷中的小娘子竟是當今天子。
很快得奔出宮門,來至長街。
蕭遠暮策馬在側,輕聲問:“西去大漠,橫穿江湖,可有什麼其餘想去的地方?”
趙無眠斟酌片刻,卻是看向季紫淮,“要不要回你孃家看看?”
“孃家?”季紫淮歪了下臉,好奇問:“哪有什麼孃家,不外乎一間房,一座墳……那在秦地,可得多走一段路。”
“我想找找季應時的蹤跡。”趙無眠如實道。
以他的武功,感知,若季應時曾在那裡生活過,興許能瞞得過季紫淮,卻瞞不過他。
季紫淮眉梢緊蹙,不是很想提起那個拋妻棄女的男人,但帶相公去孃親墳前參拜一番,自然也好,也是頷首。
蕭遠暮見狀便道:“你帶著那對師徒兒去秦地一趟,我與青綺先去西域,探點尋人,若能知道尋得申屠不罪與烏達木在何地,待你來時,直接出手殺人便是。”
洛朝煙微微一愣,“此舉過於莽撞,為何不徐徐圖之?”
“你當本座與趙無眠是你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螻蟻?”蕭遠暮冷笑一聲。
“武功低微有武功低微的為人處世,武功高強有武功高強的隨性行事……以本座與趙無眠的武功,申屠不罪與烏達木配讓我等徐徐圖之,陪他們過家家嗎?”
洛朝煙斟酌少許,心想也是,趙無眠既然能一劍殺他,何必玩弄陰謀詭計……沒那個必要。
但她還是語氣稍顯譏諷,道:“武功高強嗎?洞房之夜,太玄宮宮主可比朕更早癱軟在榻……”
蕭遠暮柳眉一挑……這是要和洛朝煙吵一路的前兆,趙無眠暗暗心想。
他轉而開口:“不如今晚再比一比……”
當今天子與反賊頭子同時神情一冷,回眸瞪他。
趙無眠默默策馬,不再開口,實則心底稍顯滿足……她們如今只是吵吵鬧鬧,可比提刀就砍,打打殺殺好多了。
好歹是個好的開始。
幾匹千里寶馬在天街馳騁,行人避讓,漸漸人群稀疏,拔高馬速,不出片刻,來了曾冷月附近。
蕭冷月身著白裙,站在渡口前,姿態端莊典雅,似風嬌水媚的熟美少婦。
近些時日,她同樣閉關苦修,如今顯然只是送送趙無眠。
她已等了有段時間,待白馬來至近前,趙無眠勒馬停下,聽她問:
“準備去西域啦?”
“嗯,姨娘在京師替我當兩個月護國門神,我與蕭遠暮一走,京中武功最高者,非你莫屬。”
姨娘很有風韻嗔了他一眼,“讓姨娘這太玄宮的反賊替你護佑京師,真虧你敢開這個口。”
“反賊不重要,您是我的姨最重要……”
“少貧嘴。”蕭冷月在袖子摸了摸,取出鼓囊囊的錢袋,塞進馬鞍袋裡,
“西域用不了銀票,只認金銀,你省點著花,不夠了就搶,反正那邊的江湖人,近乎人人頭頂揹著十幾樁命案,死不足惜。”
“明白……”
說罷,蕭冷月又忽的四周看了眼,後踮起腳尖兒,努了努溼潤粉唇。
趙無眠俯身,讓姨娘在臉上啵了下,才微微一笑,輕夾馬腹,待衝出皇城,當即不再限制,寶馬載著幾人,勢若奔雷,沿著通往西域的筆直官道策馬而行。
近乎萬里之外的西域小鎮,不同於京師溫暖如春,隨著跨過冬日,天氣漸漸炙熱,已有了幾分初夏之感。
孟婆裹著防風防曬的披風圍脖,走進小鎮。
街邊正在殺人,血泊滿地,哀嚎震天,街上住戶對此皆是見怪不怪,各自行事。
孟婆同樣如此,不外乎繞了幾步路,以防血濺身上。
她來至一處當鋪前,微微敲窗,後抱著胸脯,靠在牆邊,輕聲問:“可有訊息啦?”
孟婆在聖教主管江湖事,不問軍陣,並不知申屠不罪竟同烏達木聯手破關,這段時日,稍顯低調,以防申屠不罪懷疑,餘下時間,都在幫趙無眠尋溫無爭。
孟婆作為西域龍頭,聖教武魁,路子很多,並非只有聖教這一條情報網。
當鋪窗後,並未點燈,嚴絲合縫,一片昏暗。
隱約有黑影閃過,窗戶被擠開一條縫隙,指頭粗的竹筒被扔出。
孟婆抬手接過,內息一震,竹筒化作齏粉,露出內裡紙條,她垂眼一暼,後素手輕捏,翻手輕甩,卻不見紙條蹤跡。
“多少銀子?”
“不要銀子……一個人情。”
“江湖人,從不欠人情。”孟婆淡淡道:“五千兩,加一片綠洲。”
“成交。”
簡短對話後,孟婆才起身離去,抖落披風黃沙。
她斟酌片刻,卻是先往東而去。
臨行前,趙無眠告訴了她彼此聯絡的法子。
偵緝司耳目遍佈天下,可西域卻少之又少,大多失聯,只能去西域外圍尋偵緝司的爪牙。
走出鎮子,孟婆牽起停靠在鎮外飲水的駱駝。
叮鈴鈴——
駝鈴清脆作響,孟婆側坐在駱駝上,在漫天黃沙中漸行漸遠……
她離去不久,卻又有一裹著披風的江湖人來至當鋪前,輕敲幾下,輕聲問:
“方才那女人,是西域聖教的人?”
當鋪沒沒有回應。
行走江湖,靠的是信用……沒有這信用,組織便不可能做起來。
能被孟婆認可的情報機構,自是西域此間龍頭,不可能做出出賣顧客情報這種事。
那江湖人眼看問不出,也沒糾纏,只是微微搖頭,轉身離去……
微風拂過,撩動他的披風一角,露出跨在腰間的環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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