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
蘇辰沉穩的聲音在陰寒的谷口迴盪,他緊握著李如雪微涼的手,毅然決然地踏入了那片翻騰不休的黑色濃霧之中。青雲令在他掌心散發出柔和而堅定的青光,如同一葉扁舟的燈塔,將兩人籠罩,瞬間隔絕了大部分撲面而來的刺骨陰寒與令人作嘔的腐臭氣息。
一腳踏入,彷彿從人間墜入了九幽!
眼前的景象驟然一變。並非伸手不見五指的純粹黑暗,而是一種更加詭異的昏沉。濃郁的黑霧如同活物般在四周緩緩蠕動,扭曲著光線,讓視線所及之處都變得模糊不清,彷彿隔著一層厚重的、佈滿水汽的毛玻璃。腳下不再是堅實的土地,而是一種鬆軟溼滑、如同踩在腐爛沼澤上的觸感,每一步都深陷數寸,發出“噗嗤噗嗤”的怪異聲響。
“嗚……”李如雪只覺得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瞬間襲遍全身,眼前景物變幻,耳邊彷彿響起了無數細碎的、充滿惡意的低語,誘惑著她鬆開蘇辰的手,走向那未知的黑暗深處。更有甚者,她眼前竟浮現出紫晶谷中玄幽真人那猙獰的面容,以及蘇辰臉色煞白、身形僵直的恐怖一幕,讓她心神劇震,險些失守。
“凝神!守心!”蘇辰低喝一聲,掌心真氣微吐,一股溫和卻不容置疑的力量透過緊握的手傳遞給李如雪。同時,他識海中的修羅真魂金光一閃,一股無形的威壓擴散開來。
李如雪只覺得一股清涼之意瞬間流遍四肢百骸,先前那股煩躁心悸、幻象叢生的感覺頓時消散了不少。她手腕上那串蘇辰煉製的養生手串也散發出淡淡的暖意,與她自身那微弱卻純淨的功德之光交相輝映,形成了一道額外的屏障。
“這是‘迷魂障’,禁制之力在扭曲你的感知。”蘇辰解釋道,聲音沉穩如山,“青雲令能護住我們不受其核心力量侵蝕,但一些殘餘的幻象和精神干擾依舊存在。跟緊我,不要被眼前的虛妄所迷惑。”
他懷中的星軌玄樞,此刻震動得更加劇烈,幽暗的光芒穿透衣衫,在他面前的黑霧中凝聚成一個更加清晰的箭頭,堅定不移地指向斜下方的某個方位。
“看來,我們要往下了。”蘇辰對照了一下獸皮地圖上標註的初始路徑,與星軌玄樞的指引大致吻合。
兩人一前一後,蘇辰在前開路,李如雪緊隨其後,小心翼翼地向著鎖龍澗深處行去。青雲令散發的青光如同一個移動的堡壘,將大部分陰煞黑霧排開三尺之外,但依舊無法完全隔絕此地的森寒與壓抑。
越往裡走,地勢越發崎嶇陡峭,光線也愈發昏暗。兩側的石壁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墨黑色,彷彿被濃墨浸染了千年,上面佈滿了猙獰的抓痕和一些模糊不清、散發著邪異氣息的古代符文。空氣中,那股腐臭與血腥味也愈發濃烈,間或夾雜著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和若有若無的淒厲哭嚎,彷彿有無數冤魂在此地徘徊。
“桀桀……生人的氣息……好新鮮的血肉……”
突然,一陣如同夜梟般嘶啞難聽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黑霧翻湧,幾道模糊不清、散發著濃烈怨氣的黑影,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從石壁的陰影中猛地撲了出來!
這些黑影形態扭曲,沒有固定的形體,只有一雙雙閃爍著猩紅光芒的眼睛,充滿了貪婪與暴戾!它們正是鎖龍澗中,由千年陰煞之氣和墨蛟散逸的怨念滋生而成的低階怨靈!
李如雪驚呼一聲,下意識地躲到蘇辰身後。這些怨靈雖然氣息不如紫晶谷中的晶屍強大,但其數量眾多,且神出鬼沒,帶來的精神衝擊更為強烈。
“哼!不知死活的孤魂野鬼!”蘇辰眼中寒光一閃,不退反進!他並未動用大規模的攻擊手段,而是左手依舊緊握李如雪,右手食指中指併攏,指尖縈繞起一縷跳躍的暗金色火焰!
修羅淨世炎!
“嗤!”
蘇辰指尖輕彈,那縷暗金色的火焰瞬間分化成數道細小的火星,如同長了眼睛般,精準無比地射向那些撲來的怨靈!
“啊——!!!”
淒厲至極的慘叫聲驟然響起!那些看似兇戾的怨靈,在接觸到修羅淨世炎的剎那,如同遇到了剋星的冰雪,身上的黑氣瞬間被點燃、淨化!它們那虛幻的身體劇烈地扭曲掙扎,猩紅的眼眸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與痛苦,最終在一陣青煙中徹底消散,連一絲痕跡都未能留下!
轉瞬之間,七八隻怨靈便被蘇辰舉手投足間輕鬆解決!
李如雪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對蘇辰的敬佩又深了一層。這修羅淨世炎,似乎對這些陰邪之物有著天生的剋制之力。
蘇辰面色平靜,彷彿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強大的神識早已鎖定了周圍數十丈範圍,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這些只是最低階的怨靈,被此地的陰煞之氣吸引而來,不足為懼。”蘇辰沉聲道,“真正的危險,還在更深處。”
他拉著李如雪繼續前行。獸皮地圖上的路徑越來越模糊,顯然繪製者也未能深入太遠。星軌玄樞的指引,成為了他們唯一的方向。
又行進了約莫半個時辰,地勢開始急轉直下,他們彷彿走在一條傾斜向下的巨大裂谷邊緣。腳下的道路也從鬆軟的腐土,變成了堅硬而溼滑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面佈滿了青苔,稍有不慎便可能滑落深淵。
周圍的陰煞之氣也濃郁到了一個令人髮指的地步,幾乎化為實質的黑色液滴,從巖壁上緩緩滲出,散發出刺鼻的腥臭。李如雪即便有青雲令和蘇辰的真氣護體,也感覺呼吸有些困難,臉色微微發白。
蘇辰眉頭微蹙,從懷中取出一枚散發著淡淡藥香的丹藥,遞給李如雪:“這是‘避煞丹’,服下它,能抵禦一部分陰煞侵蝕。”
李如雪依言服下,只覺得一股暖流從小腹升起,迅速流遍全身,那股陰冷不適的感覺頓時減輕了不少。
就在這時,蘇辰懷中的星軌玄樞,震動驟然加劇!箭頭所指的方向,不再是單純的斜下方,而是指向了裂谷對面,一處被濃密黑霧籠罩的巨大洞窟!
那洞窟深不見底,如同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隱隱約約,似乎有鎖鏈拖動的“嘩啦”聲從洞窟深處傳來,伴隨著更加清晰、更加暴戾的低沉龍吟!
“吼——!!!”
這一次的龍吟,比在谷口聽到的要清晰百倍,其中蘊含的無盡怨毒與狂暴力量,彷彿化為實質的音波,狠狠衝擊著兩人的耳膜和心神!
李如雪悶哼一聲,險些站立不穩。蘇辰也是眼神一凝,體內修羅真氣自行運轉,才抵消了這股音波的衝擊。
“好強的龍威殘餘!”蘇辰心中暗凜,“僅僅是千年殘魂的無意識咆哮,便有如此威力,若是其全盛時期,恐怕吹口氣都能滅殺如今的我。”
他抬頭望向那黑霧繚繞的洞窟,眼中閃過一絲凝重。星軌玄樞指引的,正是那個方向。看來,玄陰寒泉眼,以及那墨蛟殘魂,很可能就在那個洞窟之中。
“蘇辰,那裡……太危險了……”李如雪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指著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洞窟。
蘇辰握了握她的手,沉聲道:“富貴險中求。九轉還魂草和星軌玄樞的秘密,或許就在裡面。而且,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