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邑商退兵了。”
高邑外的戰場,鮮虞氏與上危氏的聯合營地內,王子軛匆匆走來,目光灼灼的盯著自己的兄弟鮮虞小豬:“他們終究是被北伯嚇退了。”
“嚇退了,你我之間,也沒必要這麼快開始分勝負。”鮮虞小豬察覺了兄弟眼神裡的野心,立刻就出言警告,“我們的敵人,有癸氏、騶虞氏已經合兵一處,他們依舊在腹地肆虐,你我若是不合,只會白白便宜他們。”
王子軛頓首,並沒有反對鮮虞小豬的話。
但心底還是有點不爽。
燕國對於鮮虞小豬的支援,明顯比他多太多了。
他在擔心的是,燕國不會白白放過這個兼併土方的機會。
土方諸子內亂,鮮虞小豬對燕國的服從性,明顯高於他,他現在惟一能用得上的身份,就是土方王子。
但鮮虞小豬也是土方王子,並且他背後還有一個邛方支撐。
這就是他虛浮力量的感念。
緊張,不安,也隨著大邑商明面勢力的後撤,漸漸激發。
“咳咳,最新的訊息。”妟淮走了進來,相較於上次出沒,他已經換上了縣子的袍服。
是的,他的爵位晉升了。
辛屈將婁煩封給他了。
現在他是縣子,也是替燕國鎮守婁煩的要員。
同時也是燕國在山西境內重要的釘子。
他看著兩個堂兄弟,一字一頓的說:“大邑商表面上退了,外邊行動的大邑商軍隊,不會打著他們本來的旗號,而是換上了有癸氏的旗號。”
“什麼!”帶著慍怒,王子軛錘了一下桌面,“該死,他們怎麼敢的!這是陽奉陰違!北伯不打算做點什麼嗎?”
“北伯不會插手土方內政。”鮮虞小豬露出一副瞭然神情,對著王子軛解釋道,“除非,你寫國書,走流程,要求商盟插手對有癸氏的圍剿。
否則,燕國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必要的時候保住你我,然後等有癸氏徹底掌握土方權柄之後,宣佈土方滅亡,接著以討逆、復國為理由,助你我或者……”
鮮虞小豬的目光落在了妟淮身上。
他坦然的承受鮮虞小豬的目光,並接過話茬:“如你們所見,我也是土方的王權候選人。
既然我們都是候選人,在某種程度上,我們都是競爭者,但我們背後,各自代表了不同的利益團隊。
相較於你們來說,燕國對於山西的態度很明確,我可以不要,但大邑商休想得到。
這裡,註定淪為大國之間博弈的戰場。”
王子軛沉默下來。
鮮虞小豬微微頷首,他很早就有預感,土方的權力構成,還是偏向原始的血緣邦國體系,只要是一條血脈上的三代人,都能獲得不同利益集團的支援,最終競逐出新的王。
哪怕被驅逐、流放出去的人。
只要你背後的團隊夠強,能給更多人帶來利益,那麼你依舊能有機會重臨王位。
這就是現在土方面臨的競爭情況。
也正是如此,外國的干涉,就是他們必須要面對的。
“那就先把有癸氏擊敗!我就不信了!失去了王位的正統宣稱,他憑什麼敢繼續在山西征伐!”
捏了捏拳頭,王子軛放下了心中各種念想,現在要做的還是先把大敵驅逐。
否則,國家的權力,將徹底喪失在他們的控制之中。
就在三人聊著的時候,又有人匆匆進來,帶來了一個好又不好的訊息。
“癸雪生於平陽建制,稱虞國,尊號舜皇,並宣告諸方,凡姚、媯等一脈而出後嗣,皆來朝貢,重建有虞天下。”
聽到這個訊息,三人表情各異,有歡喜,有無奈,更有驚惶。
妟淮很驚喜,癸雪生走了一步臭棋,他建國可是好訊息!
選擇建國,土方的法理就被剝奪了。
燕國反正已經將有癸氏刪除商盟了,這樣一來土方的內亂,就成了土方與虞國之間的戰爭。
按照商盟的盟約,辛屈可以不用成員上書,視情況而出兵了。
有些時候,秩序是約束,也是枷鎖。
但尊重秩序,總能帶來一些不錯的好處。
至於無奈的人是鮮虞小豬,他很早就預感到了有癸氏肯定會想辦法建制,因為燕國珠玉在前,燕國的快速發展,就是因為辛屈完成了國家制度的確立。
接著整個國家的運轉就有了方向,再也不是跟之前一樣封建一堆酋邦,讓他們各自為政,然後到點了收一些朝貢。
而是朝貢、商業、經濟、文化進行廣域影響與連線,不斷將他們同化。
簡單點來說,就是將諸侯降格成為地主,讓他們變成燕國秩序的一部分。
這種方向,基本上是整個山西各方勢力都在求索的地方。
山西,雖然因為地形破碎,盆地與山脈交夾,並不好行動。
但這樣的地理環境,還是很容易形成割據性質的小國。
可以遇見,若是給癸雪生一年半載的整合,山西一定會出現一個割據性質的中央集權邦國,這樣的國度所能爆發的韌性與戰鬥力,絕對不是零散的鮮虞氏與上危氏能面對的。
所以鮮虞小豬很無奈,他很想學,但因為他的身份與勢力,並不能支撐這樣的野心。
除非他轉過頭回去,將邛方給兼併了。
但這不可能。
邛方只能作為他的助臂,不能成為他的一部分,他要是敢動手,轉頭他就得跟有癸氏一樣,被辛屈直接剔除商盟成員身份,然後重拳就砸下來了。
最後驚惶的還是王子軛。
三家就他勢力最弱,身份最尊貴,有癸氏的建制後果,他葉門清。
所以他擔心燕國會趁勢入局,那到時候他就真的只能當燕國冊封的上危氏了。
而沒有機會,拿回屬於土王的位置。
怎麼辦?惶惶不安的情緒溢散,妟淮察覺了他的表現,撇撇嘴說:“你放心,這個所謂的虞國,並不會得到燕國的認可。
戰爭還會繼續。
現在要考慮的,還是不讓癸雪生完成對國家制度的建構。”
“要怎麼做?”王子軛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打。”鮮虞小豬吐出一口濁氣,“既然他劃建國,就要劃定疆界。不管接下來疆界內外的人如何選,我們要做的就是劫掠他們的人口,並且逐漸晚上自己的疆界與城防,最終發動兼併。
這一場……燕國會參與的,對吧。”
鮮虞小豬看著妟淮。
他微微皺眉說:“我只能保證我的封邑會出兵。
剩下的,還得發函問詢司馬府的安排。
總之,一個月內肯定會有回答,而在這之前我們要做的就是給南邊建制的癸雪生一個教訓。
讓他的國家不能快速建構。”
“也罷,那就開始安排吧。”
有了方向,剩下的就是動手了。
只是聯軍並沒有真正聯合進攻,而是各自選了一個方向開始攻打虞國。
虞國建制的訊息,也如飛鴿展翅,快速傳遍四方。
殷地。
從黎邑返回的子旬,得知了虞國的事情,他只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微微搖頭:“癸雪生,一個聰明人,可是聰明人,為什麼要去做愚蠢的事情呢?
國家的建構,沒有那麼容易。
戰爭固然能催化這個程序,但前提是——你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