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他後背弓成一道緊繃的弧線,藉著蹬踏的反作用力,整個人宛如一尾銀鱗大魚破浪而出,朝著身後那扇鋼化落地窗飛射而去。
就是大腿用力扯動了碎蛋,在空中又滋出一條血線,這畫面看起來有點像是尿褲子了,略顯不太文明,有失科學家的體面。
“轟嘩啦——!”
鋼化玻璃在他全力的撞擊下脆如薄紙,左白的身影裹挾著晶亮的玻璃暴雨,從二樓翻滾著墜向草坪。
觸地剎那,他順勢一個戰術翻滾卸去衝擊。
不然碎蛋真的受不住,真的是太痛啦~
甫一穩住身形,左白便猛地扭頭回望,死死盯著犬牙交錯的玻璃豁口,做出攻擊的前搖。
足足等了1.3秒鐘,也未等到黑袍的身影,甚至連根針都沒追出來?!!
馮雨槐為何停止追擊了?
是被人質絆住了手腳麼,總不能是真的去解救人質了吧?!!
亦或是.又讓我誤打誤撞遇上了第二個“老黃”?
即便以左白最頂尖的科學頭腦,此刻也完全無法想象出窗內正在上演的畫面。
馮矩被踹的重心失穩,不受控制的向前踉蹌撲去。
鋪天蓋地的針線讓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躲避。
他雙臂徒勞地在空中抓撓,如同溺水者試圖抓住根本不存在的浮木。
他的瞳孔收縮到極致,也收縮成了針尖狀,彷彿已經看見自己全身都被針線穿透的死亡場景。
求生的本能驅使馮矩抬起顫抖的雙臂擋在了臉前,儘管連他自己都知道,這不過是自己騙自己。
他的眼球暴凸欲裂,血絲在蒼白的眼白上虯結成猙獰蛛網。
死亡的氣息如刀鋒刮過面頰,近在咫尺的銀針尖端,那抹妖異的猩紅反光清晰可見。
然而,預想中被萬針穿身的劇痛並未傳來。
就在那千百枚致命銀針即將洞穿他身體的剎那——
“嗡——!”
空氣突然發出詭異的震顫,彷彿有看不見的巨手按下了世界的暫停鍵。
那傾瀉而下的銀色死亡,那狂亂舞動的猩紅絲線,在距離他面板僅有一厘米的位置,突然……
靜止了!
千萬根銀針懸停在半空,針尖微微顫動,折射出令人眩暈的冷光。
紅線如被凍結的血色蛛絲,詭異地凝固在馮矩的鼻尖前方,形成一幅妖異至極的立體畫卷。
所有的銀針都懸停在半空,針尖閃爍著猩紅的光芒,違背重力法則地凝固著,像一場被突然凍結的金屬暴雨。
而那些倒卷傾覆的紅線,則如同活物般將他層層纏繞。
細密的血線無孔不入地穿透他周身每一寸空間,有的緊貼著他的太陽穴蜿蜒,有的纏繞在他脖頸間…..將他籠罩在中間。
整張血網散發著甜膩的鐵鏽味,隨著馮矩瀕死的喘息輕輕顫動。
那些紅線時而繃緊時而鬆弛,彷彿貓科動物在享受獵物最後的掙扎,隨時都可能將他碎屍萬段。
可這一幕落在馮矩的眼裡,他只會自然而然的生出一個念頭:
“我沒死?!!”
“冥冥中的偉大又一次庇佑了我?!!”
儘管,還未完全從死亡中逃脫,儘管死亡的紅線仍緊貼著他的咽喉,儘管下一秒可能就會被絞成肉泥。
但馮矩的靈魂深處,某種荒謬的篤定正在瘋狂滋長。
七成八成九成…..不,絕對是十成!
他又他孃的活下來了呢!
馮矩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著,扯出一個扭曲到詭異的笑容。
如果不是場合不合適,身體還不能自由動彈,他恨不得當場五體投地,給冥冥中的偉大狠狠磕一個了。
可惜,冥冥中的偉大並不會回應他的虔誠感恩。
回應他的是……
“親愛的父親大人,您身上的血透出一股怪味兒呢,嘻嘻~”
漆黑麵具下傳出陰森森的合成音。
陌生的聲音,卻透著億絲絲熟悉的腔調,令馮矩後頸汗毛根根倒豎,只覺一陣難言的毛骨悚然。
“等等等,他/她叫我什麼來著?”
馮矩僵硬地抬起下巴,難以置信地望向門口。
那道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此刻正歪著頭,用某種他記憶中非常熟悉的乖巧姿態注視著他。
馮矩此刻如遭雷亟,宕機的大腦才似從生死恐怖中重啟,思維如生鏽的齒輪般艱澀轉動起來。
轉的很慢,但至少是重新轉動起來了。
馮矩一寸寸抬起下巴,僵硬的轉動眼球,重新再看向眼前密密麻麻縱橫交錯的紅色絲線時。
同樣的紅線,方才看來只覺得毛骨悚然,此刻細看卻在恐怖之外,竟滲出絲絲縷縷的親切感?
能不親切嗎?
他人生中第一次死亡,就是這些紅線在陪伴著他啊。
不怪馮矩遲鈍,畢竟,他第一次死的太快太安詳,而且是背對著紅線的纏繞,看的不甚真切,有種說不出的朦朧美。
但這次不一樣。
成千上萬的紅線從正面鋪天蓋地湧來,聲勢浩大卻蠻橫粗暴。
前者是偷偷摸摸的背刺,後者是正面強殺,一時之間,聯想不到一起很正常。
最重要的是,守夜人的黑袍黑麵就很有迷惑性,馮矩的確想不通女兒會變成守夜人啊。
記憶中的紅線屬於女兒,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而守夜人,眾所周知,是專門披著黑皮殺怪物的…..人類!
這兩重身份就像水火不容的正負極,怎麼也不可能重迭到一起啊。
簡直就沒道理啊!!!
理智在瘋狂叫囂著不可能,但耳膜上殘留的聲音好像不是幻聽吧?
眼前的守夜人是叫了自己一句“父親大人”啊,而且還在前面特別加了“親愛的”三個字。
只是馮矩的記憶中孝女從未這麼叫過他。
她從來都是直接叫自己“爸爸”。
這種特別禮貌的語氣腔調,倒更像是馮睦那個逆子的語氣。
馮矩只覺口乾舌燥,喉結上下滾動數次。
他嘴唇開合幾次,卻遲遲沒有開口吐出一個字來。
馮雨槐見馮矩久久不語,也不催促,只是歪頭的角度愈發詭異,面具眼部的紅色線圈旋轉的越來越快。
那姿態既像等待父親原諒的女童,又像是張網待食想吃夜宵的毒蜘蛛!!!
漆黑的面具下,她舔了下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