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風雪逐漸停了下來,只剩下冷風嗚咽而過,如泣如訴。
許做了多年厲鬼的緣故,青慈陽五感俱佳。
燭火輕搖,她聽見了極細微且混亂的腳步聲。
她沒有猶豫,放下筆,將灰鼠毛圍脖攏了攏,提燈出門。
地上的積雪很快將她鞋襪打溼,刺骨寒意從腳底直灌全身。
但青慈陽渾然不覺,步伐堅定從容。
她的小柴房離正殿不遠,不消一刻就見到了正殿中搖晃的燭光和人影。
殿中人聽見腳步聲,警覺回頭:“什麼人?”
青慈陽似是嚇了一跳,趕緊在大殿門口止步,低頭唸了句佛號,“不知殿中還有香客,打攪了。”
殿中站了兩人,年紀大些的婆子上下打量她一眼,猜出她可能是寺中清修的哪家小姐,語氣稍緩了些:“我家夫人還需打坐片刻,你有何事?”
青慈陽低垂著眉眼,“我見風大,想來將窗戶關上,免得夜裡下雪吹到殿內汙了佛地。”
正巧一陣寒風吹來,她單薄的衣衫獵獵作響,顯得整個人更單薄了些。
一直跪坐在蒲團上的女子出了聲:“李嬤嬤,無礙,她做她的,我們做我們的便是。”
聲音不急不緩,帶著股上位者獨有的威壓。
“你進來吧,動作快些。”李嬤嬤道。
青慈陽應是,這才抬眸看向蒲團上的順怡皇后。
前世當鬼時,她四處遊蕩,上到皇宮中的攝政王,下到柳河巷的小乞丐,她都認得。但沒來得及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順怡皇后是何模樣。
順怡皇后如今四十來歲,即便未穿華服依然顯得華貴逼人。
她不似其他貴人那般保養得嬌美鮮麗,眼角眉梢都帶了幾分風霜,可卻不顯老態,反倒平添了幾分英氣和凌厲。
她明明跪坐在高聳的大殿佛像面前,但脊背挺直,氣勢不輸,更像是在與佛祖對坐論道。
順怡皇后閉眼合掌,嘴裡默默唸著什麼,似有所求。
青慈陽收回目光,剛關上第一個窗戶,變故突發。
雜亂的腳步聲從大殿四周傳來,殿中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一群拿著武器的匪徒就將大殿圍了起來。
為首一個黑壯男人持劍走了出來,抹了一把絡腮鬍上結的寒霜,問,“誰是皇后?”
李嬤嬤當即擋在了順怡皇后面前,“放肆!”
此時無聲勝有聲。
鐵塔男人將劍尖指向李嬤嬤身後的女人,“你就是皇后?去,把她綁了。”
身後的匪徒們說著就要上前。
“等等。”
跪在蒲團上的順怡皇后終於站起了身,她臉上未見慌亂,“我知道你們是何人。綁我沒用,不如把你們所求告知我,或許我能替你解決。”
男人不屑一笑,“堂堂順怡皇后,怎會知曉我們是誰?少誆騙老子。”
“你乃田邑,西蜀人,因官府無為被逼起義,如今集結了兩萬兵士,如今準備繼續北上,是也不是?”
田邑怔愣一瞬,“你怎麼知道!”
順怡皇后沒有回答,而是道:“西南一帶的情況我很熟悉,也就出了你這一支可以叫得上名號的叛軍。”
田邑有些得意,他衝身後的兄弟們使了個眼色,繼續道:“知道老子的名號就好。還不快乖乖就範,等老子大事做完就把你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