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玉京市,方山。
王家。
冰冷的房間內,王玄清橫躺床榻之上,頭腳處各擺著一根蠟燭,燃起的火光瑟瑟抖動,微弱近滅。
此時,一位身材火辣,穿著超短牛仔褲的女人站在床前,她的耳垂處掛著銀鈴一般的耳墜。
“力量能夠讓人變得強大,也能讓人變得愚蠢。”
“他可是說過,這種力量是不能見光的,你竟然還敢亂用。”
王玄妙俯瞰著奄奄一息的王玄清,不由搖頭。
“你這樣的心性也能修道?你若不死,那誰也該死呢?”
說著話,王玄妙纖細白嫩的手掌輕輕覆在了王玄清的額頭,下一刻,頭腳處的兩根蠟燭同時熄滅,後者也徹底沒有了氣息。
從始至終,王玄妙美豔的臉蛋上都沒有任何表情,她漠然地看了一眼再無氣息的王玄清,便退出了房間。
“你殺了他?”
房門外,王玄剎雙手橫叉胸前,靠著牆壁,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我只是送了他最後一程,這樣的活死人留著只是痛苦。”王玄妙淡淡道。
“你跟他走得很近,你們最近都接觸了什麼人?”
“三哥,你在說什麼?”王玄妙不動聲色,只是微微一笑,顯得人畜無害:“我跟他可不熟。”
“送他一程,也是父親的意思。”
“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王玄剎凝聲道:“你最好安分一些。”
“我不明白三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王玄妙走過王玄剎的身邊,美眸中湧起一抹挑釁之色:“三哥如果看不慣我,大可以出手教訓,小妹受著便是。”
話語至此,王玄妙稍稍一頓,旋即輕笑道:“三哥如果不願出手,那小妹就先走了。”
說著話,王玄妙轉身離開,輕慢的腳步聲迴盪在幽深的長廊之上。
……
此時,王家大宅深處。
一間封閉的幽室內,刺鼻的藥氣充斥著房間的每個角落。
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內,盛滿了碧綠色的液體,冒著泡泡,底部沉澱著許多嶙峋的白骨,也看不出是何動物。
一具殘破的軀體沉浮於碧綠色的液體之中。
那是一個男人,下半身早已不見,上半身的小腹處也缺失了一小部分,雙臂也只剩下左臂,幽黑的氣流如同毒液一般,在殘缺處肆虐蠕動。
這樣一個人已經不能算作人了,換做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
“你又來了。”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站在了玻璃容器面前,裡面的殘軀發出沙啞的聲音。
“我來看看你。”
面帶威嚴的中年男子盯著盛滿碧綠液體的玻璃容器,沉聲道。
“你如今貴為王家之主,輕易是不會來看我的。”
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透著一絲嘲弄。
王鎮宇眸光微凝,略一沉默,方才道:“王家三代之中,你是最有天賦的,如果當年不是站錯了隊,或許也能如熊三七一樣……”
王鎮荒,當年在玉京市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可是如今,又還有誰記得他的名字!?
“陳年往事,還提這個幹嘛?那個男人能留我一命,便說明他還是人……”
“只要是人,便還有破綻。”
話音剛落,玻璃容器內,那具殘軀僅存的一隻眼睛緩緩閉上,他的思緒瞬間便回到了第一次與那個男人相遇的歲月光陰。
那一年,他帶著王家的幾名同族,還有熊家的弟子,一同前往西江省,其中便有熊三七。
那時候的熊三七還只是一個名不經傳,默默無聞的旁支弟子,拎包的角色。
他們穿州過省,不知翻過多少大小山川,一路降妖殺鬼,道行精進,他更是其中翹楚,風頭一時無二。
直到有一天,這一行人來到了一座不知名的小山,峰迴路轉,尋到一座古拙道觀。
這裡人煙罕至,自然不見香火。
走進道觀,唯有三柱清香,神壇之上供奉得也非三清玉皇,而是一尊不知名的泥塑,頭上兩面,無形無相,雙手結印,混合太虛。
“這是什麼神仙,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當時,便有人發出疑惑。
“會不會是淫祀?”
古時候,有妖魔亂世,假託神仙之名,大興淫祀,掠奪凡俗香火。
這座道觀藏於山中,不見人煙,確實可疑。
“現在這年頭,哪裡這樣的妖魔?”王鎮荒搖了搖頭。
他出身大家,見識非凡,要知道,尋常的妖魔鬼怪是受不得人間香火的,更不用說假託仙神之名。
道門之中有句老話,若託神仙名,不是凡間人。
如今天地末法,純陽都已是傳說,更見不得那樣的妖魔。
“那是大靈宗王。”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從角落處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便見一位身穿道袍,面板稍黑的青年走了出來,他赤足而來,恍若山中野人,唯有一雙眸子,泛著異樣明亮的光彩。
“你是誰?”
“我是這裡的廟祝。”青年撓了撓頭,彷彿剛剛睡醒,淡淡道。
“你也修道?”
眾人見狀,不由笑了,他們各個都是出身修行大家,天生便有一股優越感,面對這樣的山中野道,就好似雙一流的高材生見到了野雞大學的畢業生。
“道士,這大靈宗王是什麼神仙?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萬靈之長,諸法之宗!”青年看向那尊泥塑,淡淡道。
“嗯!?”
眾人微微一怔,俱都露出疑惑之色。
“諸位,入門便是有緣,捐點香火錢吧。”青年開口,再度引得眾人大笑。
“你在這地方弄個假神可騙不到錢。”
“道士,你叫什麼名字?”
就在此時,人群中,從來沉默寡言沒有任何存在感的熊三七開口了。
“名字!?”
青年稍稍一頓,唇角輕啟,吐出了四個字。
“大靈宗王!”
嗡……
昔日光影渙散,玻璃容器的中殘軀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來找我,不是為了閒聊吧。”
“無為門死灰復燃,我王家的弟子之中,或許有人……”王鎮宇欲言又止。
“孽緣啊……無為門的那幫瘋子到底是忍不住寂寞了。”
“當年圍殺那個男人,也有無為門的高手……我你到底向無為門透露了那個男人什麼樣的秘密……”
“讓他如此對你?”王鎮宇沉聲道。
這是一段往事,當年王家的這位絕世天才也曾跟隨過那個男人的步伐,可是,他卻在最關鍵的時候出賣了他,將那個男人最重要的秘密透了出去。
“過了這麼多年,告訴你也無妨。”
玻璃容器內,那具殘軀,咬著牙,咧嘴道:“那是一個天大的秘密,關乎那個男人的生死……”
“十年前,他將入第五次永夜劫。”
“那可是殺他的最好時機啊!”
話音剛落,一聲刺耳且瘋狂的笑聲從那巨大的玻璃容器中響起,激得碧綠液體汩汩沸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