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蹠捂著下半身,殺豬般的慘叫,在地上打滾。
龐大的身軀……也像山豬一樣,從地上的荒草中,碾出來一片平地。
大福給了他一下之後,鑽進草叢中,收了翅膀,甩開兩隻大腳蹼,叭叭叭的朝著旁邊的樹林中衝去。
大福能有什麼錯呢?
它唯一的錯,就是愛的數量太多、分量太重。
想要給這天下孤獨的雌性們一個溫暖的家。
為什麼要破壞這個家呢?你們就不能加入嗎?
大福剛才衝起來的瞬間,也看到了那支車隊。
好鵝不吃眼前虧——福爺我去也。
這一次隨殿下出來的這些幕僚中,以曹先生為正、藍先生為副。
兩人在公主府中,都有朝廷敕封的官職。
藍先生進城去打前站了。
曹先生一直跟在殿下身邊。
看到獒犬和蒙蹠相繼落敗,曹先生臉色大變,喝道:“保護殿下!”
三百甲士行動迅猛,瞬間將殿下的馬車護在了中央。
這三百甲士非同小可。
因為殿下在皇室中頗為受寵,這三百人乃是陛下專門從神機大營中抽調來,專門配給了殿下。
每人至少是九流!
身上的鎧甲都是匠物!
所佩武器,除了火銃之外,還有橫刀、長槍。
每十人一個小隊,還有兩面大盾、一門小炮、二十枚開花雷!
可以說是武裝到了牙齒。
三百人設一位“把總”,乃是五流武修!
而且是在和雪剎鬼的大戰廝殺中,晉升上來的五流。
絕非蒙蹠這種貨色能夠相比。
甲士外面,則是公主府中的其他幕僚。
這些人雖然是“烏合之眾”,但也都是高水準的修煉者。
曹先生更是資深的四流,外界估算他最多再有三年,就能晉升三流。
而徐博三人,則是互相使了個眼色,徐博說道:“我等為殿下前驅!”
而後一起向著蒙蹠慘叫的方向警戒前進。
另外兩位,一個是六流神修閭丘巖,一個是七流匠修孫壽。
許源在南交趾,不聲不響的五流、四流——而皇明年輕一輩稱之為“天驕”的標準,則是六流。
這個標準對於年齡的限制,還比較寬泛。
三十歲之下,都算。
如果是命修、匠修等,這個標準還可以放寬。
比如孫壽,雖然只是七流,但因為他是匠修,便有資格追求殿下。
甚至在殿下的那些仰慕者中,還是排名靠前的。
否則也沒資格陪殿下一起來交趾。
孫壽一邊走,一邊唸唸有詞,而後緊握成拳的左手張開來,一隻“蝗蟲”從掌心裡飛起來。
蝗蟲乃是一件特殊的匠物。
生著兩隻巨大外凸的眼睛,視野極為廣闊。
飛上三十丈高空,便能將方圓五里之內的一切盡收眼中。
蝗蟲看到了,孫壽也就看到了。
這蝗蟲身上,佈滿了拼接、縫補的痕跡。
並非是一件機關匠物,而是一件“血肉匠物”。
乃是孫壽用各種血肉料子,拼湊組合而成!
這種路子的匠修,慣會製造這種恐怖怪異的匠物。
而這種路子的匠修,就不能只是匠修,他們還得是丹修。
才能處理各種血肉料子。
所以孫壽其實是兼修兩大門,匠修和丹修,他都是七流。
雙七流、尤其是其中還有一門匠修,所以在北都中,人們對於孫壽評價,要高過了徐博、蒙蹠等人。
不過孫壽這種血肉的活體匠物,女孩子們都敬而遠之。
殿下也一樣。
所以孫壽在殿下面前的時候,放出來的往往是精心修飾了的,小蟲兒、小獸之類。
縫補、拼湊的古屍、巨獸之類,從不敢拿出來。
這蝗蟲匠物一出來,立刻便發現了大福。
孫壽一指樹林:“在那邊。”
那蝗蟲便也跟著飛過去,俯衝進了樹林。
徐博和閭丘巖也都不喜歡孫壽。
這廝的那些匠物,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但又不得不承認,戰鬥中,這傢伙真的很有用。
誰都會願意成為他的隊友,而不是對手。
閭丘巖連打了三個噴嚏,從鼻孔中噴出來一大片“伶仃陰兵”。
這些伶仃陰兵只有四五歲孩童那麼大。
每一隻水準都不高,但是數量眾多。
每一隻都細胳膊細腿,手爪尖銳、牙齒鋒利!
閭丘巖一聲令下,這數百隻伶仃陰兵便潮水一般的向著樹林中蔓延而去。
閭丘巖哈哈大笑,指著孫壽道:“孫小手,咱倆賭一把,看誰先抓到那邪祟,五千兩銀子,如何?”
孫壽的兩隻手極為靈巧,但天生比正常人要小了一些。
再加上他名字“壽”和“手”同音,就得了這麼一個,有些羞辱意味的外號。
在北都中,一般人不敢當面喊他的外號。
但是閭丘巖和徐博,都是他的競爭對手,每天懟著臉大喊。
閭丘巖家裡的營生,明面上是往來南北、販賣米糧。
實際上最賺錢的是賭場。
他家在皇明正州有十二家大賭場。
此外在扶桑、北建州,還有兩座最大的。
專做西番和雪剎鬼的生意。
閭丘巖從小就不學好,五歲就廝混在賭場中。
家族上下都以為這孩子廢了,沒想到十二歲的時候,他一帖藥引入門了,卻是在神修一道上極有天賦,家裡就讓他來北都,憑藉他擅長“吃喝嫖賭”的本事,結交北都權貴。
萬萬沒想到這傢伙到了北都,決定:
何必要結交權貴?不如我們自己成為權貴。
殿下很不喜歡閭丘巖,但是老王爺喜歡。
因為閭丘巖是先“說服”了老王爺,再由老王爺領到殿下面前的。
閭丘巖對老王爺明言:若有幸能尚公主,家中將會分出兩成的賭場利潤,作為聘禮。
老王爺不缺錢,但老王爺仍舊貪財。
閭丘巖在殿下身邊,一副洗心革面的樣子,裝了兩個月就憋不住了,凡事都要跟人賭一把。
閭丘巖想明白了:自己跟殿下的好事若是能成,絕不會是因為自己“年少有為”、“前途遠大”之類,只可能是因為那兩成的利潤。
所以就不裝了。
他有的是錢,每次打賭都是五千一萬的喊價。
孫壽皺了皺眉,他很厭煩閭丘巖的這種作派,將暴發戶的嘴臉,演繹得淋漓盡致。
孫壽罵了一句:“賭狗不得好死!”
但是那血肉匠物已經追到了大白鵝身後十丈。
而閭丘巖的那一大群伶仃陰兵,還在百丈之外。
“賭了!”孫壽覺得這一局穩贏不輸,既然如此為何不賭?
閭丘巖家裡的銀庫都裝不下了,據說每次銀庫的大鐵門,都需要兩名武修全力推著才能關閉,金沙還會從門縫裡漏出來。
他們這麼有錢,送一些給你孫爺花銷花銷也好。
“一言為定!”閭丘巖大喝道。
他的那些伶仃陰兵便忽然炸碎了,凝聚成了一片巨大的陰氣潮風,呼嘯著衝進了樹林,瞬間也逼近了大白鵝。
“哼!”孫壽冷哼,就知道你有詐!
不過孫壽也有後手安排。
那隻“蝗蟲”已經猛撲了下去。
蝗蟲原本只有兩個手指大小,卻忽然渾身的血肉爆發式的增生、畸變!
轉瞬間就變成了一隻看上去無比怪異、噁心的,類似於剝皮蝙蝠的怪異之物!
暗紅色的肉翼張開,寬達半丈。
全身滴著膿血,身下有四隻尖銳的利爪。
口中卻是七八條細長的肉須!
肉須向外一吐,便張開了一張血須大網,要將大福整個罩進去。
大福早就發現了身後有一隻大蟲子跟著自己。
大福一點也不著急。
吃蟲子這事兒,福爺在行啊。
它感覺到那蟲子衝了下來,正要回頭一口夾住吞了——沒想到那蟲子忽然變成了一團噁心的血肉!
大福“嘎”的一聲怪叫:搞什麼?
這世上竟然有如此喪心病狂的人,連吃的東西也造假?!
大福雖然也吃邪祟,但是身後這東西,卻著實讓福爺倒了胃口,就不想吃了,轉頭來“呸”的朝那東西吐了一口口水,以表達自己的鄙夷。
孫壽催動自己的血肉匠物,爆發出了第二層形態——這是他跟在殿下身邊,專門鑽研出來的法門,將驚悚、噁心的血肉匠物,披上一層不那麼讓女孩子反感的外衣。
孫壽對著閭丘巖得意一笑:“知道你們賭場喜歡做局坑人,但你沒想到吧,我也留著一手呢!”
至於說那大白鵝邪祟,剛才一撞就廢了蒙蹠……三人其實都沒有放在心上。
蒙蹠那個蠢貨,因為輕敵大意而落敗,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明顯是被那邪祟偷襲命中了要害,那邪祟的真實實力,應該就是能夠打敗那群獒犬的檔次。
孫壽認為,自己這件“得意作品”就算是不能滅殺了這隻邪祟,至少也能纏住。
從賭局來說,至少是不會輸,最多大家打平。
可是他透過血肉匠物的雙眼,看到那隻大白鵝忽然一回頭,竟然朝著血肉匠物吐了一口口水。
偏生血肉匠物正在高速俯衝,而那口水的速度居然也極快。
一下子就糊了一臉。
孫壽被噁心的不行,但仍就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直到他忽然失去了血肉匠物的視野。
然後緊跟著,他失去了對血肉匠物的感應!
“怎麼回事?!”孫壽大吃一驚。
一隻鵝的一口口水,毀了我一件得意匠物?
這合理嗎?!
閭丘巖本來黑著臉,以為這次的賭局自己輸定了。
他不心疼那五千兩銀子,他氣悶的是自己輸了。
但忽然就看到孫壽臉色大變,閭丘巖頓時明白事情還有轉機,便大喜吼叫著:“上上上!孩兒們都給我上!”
那一股淡黑的陰氣大風,便更加迅猛的朝著大福的方向衝去。
風頭前方,鑽出來幾顆猙獰的鬼頭,彷彿是它們在拽著整個陰風向前。
它們很快也看見了大幅。
同時看見了大福身後,摔在地上已經崩壞的血肉匠物!
用來煉造匠物的各個部分,已經分散開來,各自從匠物上脫落。
陰風席捲而過,大福還在前面快跑,孫壽也追了上來,看到自己的血肉匠物臉色又變了變:“好可怕的毒……”
血肉匠物已經崩潰。
按說會每一部分都各自詭變!
幾十只細小卻致命的邪祟滿地亂爬。
可是這些血肉料子完全失去了活性!
連變成詭異的活性都不存在了。
自己的匠物被“毒死”了,而且這毒素只是那隻鵝的一口口水!
“這邪祟究竟是什麼來頭?!”
大福不敢停下,它不怕身後的陰兵,也不怕追來的那三人。
但是更後面的那隻隊伍,它害怕。
大福還很費解:那麼多人呢,把我分著吃了,一人分不到一口肉,你們對我求追不捨,何必呢?
大福衝出了樹林,忽然轉彎往運河邊去了。
河邊不遠處,一座軍寨即將完工。
大福不是沒頭蒼蠅一樣亂跑,你家福爺是食腦的。
徐博三人在後面緊追不捨,然後看見大福猛躥了幾步,奮力的拍打起翅膀。
它那肥胖的身軀,勉勉強強的騰空滑翔,越過了軍寨高高的外牆……
徐博三人也追到了軍寨門口。
河道營的官兵厲聲喝道:“止步!”
牆垛後面,忽然有十幾名戰士冒了出來,拉開手中的強弓,對準了下面的三人。
這一營兵馬,都知道大福是許大人的寵物。
而許大人和咱們徐大人關係匪淺。
……
徐妙之正在營中和屬下們議事,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嘎嘎嘎”的叫聲。
徐妙之眼眸中閃過一絲喜色:許源來了!
眾所周知,大福是許源的跟屁蟲。
徐妙之急忙迎出來:“許……”
大福迎面飛撲來,險些撞進了徐妙之的懷裡。
“許源沒來?”
“嘎嘎、嘎——”大福連連驚呼,意思是飯轍子沒來,但我差點被人做成了飯。
一名校官匆匆而來:“大人,外面有三個人,似乎是追著大福來的……”
徐妙之臉色一變,揮手道:“跟我出去!”
……
營門口,最囂張的閭丘巖正叉著腰,指著營兵們大罵:“快把那隻邪祟交出來!”
“知道小爺是誰嗎?”
“得罪了小爺,把你這營寨拆了!你這一營的番號,也給你撤了!”
徐妙之正好聽到了最後這一句,氣的嬌軀顫抖:“好呀,我還真不知道你是誰,但這河道營,乃是奉龍王旨意組建,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撤了我們的番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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