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小餛飩澆上湯,在雪白的瓷碗裡綻開一朵朵餛飩花,點綴紫菜蝦皮香菜末,還飄著指肚大的菱形小蛋皮。
瞧上去好看,聞上去也香,就是不知吃著怎麼樣。
壯漢作為第一位顧客,很榮幸佔了一整張方木桌,還獲得了江老闆格外贈送的三隻小餛飩。
拿起勺子,急吼吼撈了一顆放進嘴裡。
先蔓延開的是湯底香,一口咬下去,滾熱湯汁從餛飩裡爆開。
豬肉餡肥瘦恰到好處與湯底結合在一起,成了另一種絕味,簡直讓人垂涎三尺。
壯漢呆住了。
他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小餛飩。
不,他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飯!!
相比之下,他家婆娘做的那就不是人吃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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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傳花的丈夫是貨船管事,一家子吃喝都在船上,也就每日到了碼頭可以下船溜達溜達。
只是這清晨的碼頭都一個樣兒,天天溜達也沒什麼新意。
這天她照常帶幾個僕人下船採購船上需要的物什。
天剛矇矇亮。
許傳花腳還沒落地,就嗅到一股子讓她險些掉進江裡的香味。
“什麼味兒,這樣香?”她拿著帕子揮了揮,那鮮香反而更濃郁了。
“許夫人,好像是碼頭那賣早食的飄來的。”後頭有人說。
“好像是雞湯。”許傳花聳動鼻子,咬牙切齒,“誰這麼不講道德,大早晨的賣雞湯?”
這不成心讓人破財?
她雄赳赳氣昂昂就跑過去了。
到了一看,頓時失望不已。
“原來是餛飩啊。”許傳花嘟囔說,“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
以前她在江州碼頭吃過一碗餛飩,結果一口咬下去,面皮厚不說,丁點兒肉沫還是肥肉,膩死個人,湯底也清水一樣,寡淡無味。
從那以後,她發誓再也不踩這個坑。
不經意間抬頭,瞄見賣餛飩的是一對主僕。
尤其主人身穿藕荷繡飛花齊腰襖裙,面遮白紗,眉心殷紅一點痣。
嫋嫋楚腰,盈盈一握。
不提那雙含情桃花目,單單瞧這氣質,便養眼至極。
誰不愛美人呢?
許傳花多瞧了幾眼,“你這餛飩,多少錢一碗吶?”
她男人和兒子都在船上。
衝著這雞湯的香,也不是不能買一碗嚐嚐。
“二十文一碗,一碗十二個。”江茉說。
許傳花瞪大眼,“多少?二十文?!”
她之前吃的那一碗才八文,而且有十五個!
雖然味道強差人意,但這中間差了十二文呢!
這十二文,買幾個肉包吃不好嗎?
“姑娘,你這也太貴了,別的餛飩攤子才七八文。”許傳花臉耷拉著,老不樂意了。
她忍著不斷往鼻子裡鑽的雞湯味兒,“你看你這攤子也沒人吃,不如便宜些十文吧,我買個三碗?”
“嘿,你這大姨怎麼說話的?”在吃餛飩的壯漢就不高興了,“你看我長這麼大個兒,是透明的嗎?”
許傳花嫌棄地瞥他一眼。
是不是傻,等她價兒講吓來,那以後吃不就便宜了?
“不講價,不過今日第一次出攤,多送三個小餛飩。”江茉拿著竹片包餛飩。
青蔥似的手指,變魔術一樣變出一個個可愛的小餛飩,整整齊齊碼在竹篦上。
乾淨又漂亮。
許傳花依舊不滿意。
三個小餛飩能做什麼,一咕嚕就沒了。
若是談下個十文一碗,那以後每次來買,都能省好些錢呢。
“姑娘,你可能不知道,餛飩賣的貴了是沒人買的,你賣二十文,哪能比得過七八文一碗的攤子?”她試圖勸說。
奈何江茉油鹽不進。
不管許傳花說多少,仍舊是淺淺的笑容,不惱不急,耐心聽完。
許傳花說了半天,也來了氣。
不就是個餛飩,半天了攤子就一個人在吃,她倒要看看能賣出幾個!
等一會兒賣不出去,自然就降價了。
這點伎倆她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