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曾經所說過的惡語,周興輝本人自然也是記得的。
“巧英,以前是我豬油蒙了心。你四次懷胎,在鬼門關前走了四遭,可我卻像個睜眼瞎,不懂得疼你護你。你能……能給我個改過的機會嗎?”
這話卻像戳中了劉巧英的痛處,她眼眶變得更加泛紅。
“我沒有為你生下一個兒子,讓你斷了香火,確實是我不對。”
她又何嘗不想添個男丁,風風光光地給周興輝續上香火?
可連續四次分娩,生下的都是女兒,她又能有什麼法子?
周興輝無奈地長嘆一聲,他原本是想要表達歉意,想將過往虧欠的盡數彌補,可劉巧英卻將這番心意錯認成責怪,反而陷入更深的自我苛責的漩渦中。
周興輝將劉巧英帶到床邊。“從今往後,我們就一起睡吧。”
聽著這話,劉巧英咬著下唇“嗯”了一聲,模樣像是十八大姑娘,羞得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任憑周興輝把她摁到床的那邊去。
聞著劉巧英身上淡淡的體溫氣息,原本壓抑的躁動驟然化作熊熊烈火,渾身血液都在往頭頂湧,周興輝覺得難受至極。
雖然重生歸來,與劉巧英之間橫亙著半個世紀的疏離,但兩人依然是雷打不動的夫妻關係,親熱一番也是情理之中。
周興輝轉過身去,灼熱的氣息撲到劉巧英耳邊,可還未等他有所動作,劉巧英便如驚弓之鳥般猛地翻身,整個人貼緊床沿,脊背繃得筆直。
她何嘗不知周興輝的生理渴求?可她有著顧慮。
計劃生育的鐵令比山還重,一旦超生,罰款幾百塊錢只是最輕的。
最可怕的便是那“扒房牽牛”的強硬舉措,超生戶的屋頂被掀翻,家裡養的豬、耕的牛全被拖走,就連傢俱農具也未能倖免於難。
多少人家,就因為超生一胎,變得家徒四壁。
劉巧英親眼見過,有好幾個孕婦大著肚子,鑽進豬圈、牛棚,或是地窖裡,可到了生產那天,仍然會招來計劃執法隊。
那樣的畫面,看了都會有著剜心般的難受。
相較之下,劉巧英寧願重新回到從前再被周興輝拳腳相加的日子,也好過挺著大肚子東躲西藏,像過街老鼠般惶惶不可終日。
周興輝只當是往日的虐待在劉巧英心底烙下了疤,才讓她這般抗拒親熱。
“巧英,你莫怕。你要是不願意,我是絕對不會強迫你的。”
劉巧英是個實誠的性子,她鼓起勇氣,將害怕懷孕而招致的一系列後果,給說了出來。
周興輝越聽越怔,末了竟忍不住笑出聲,原來劉巧英怕的是懷孕。
像同村的梁建國,他當年就是因為超生被罰得傾家蕩產。
為了還錢,什麼髒活累活都往身上攬,實際年齡才不過四十出頭,可看上去卻比六十歲的還要蒼老。
劉巧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年輕力壯的新嫁娘,若真懷孕了,肯定是高風險的。
周興輝已經有了應對主意,他輕聲道:“巧英,快睡下吧,我困了。”
……
雞還未打鳴,院外便傳來窸窸窣的腳步聲。
“興輝兄弟在家嗎?我來問問還收蘿蔔乾……”
周興輝也是早早的就醒了,他披著外套走到院子裡,不等對方說完,便擺了擺手。
“對不住了,昨天收了差不多一萬斤的蘿蔔乾,實在是飽和了,過上一段時間再說吧。”
等這些人走了後,周興輝刷牙洗臉,把膀胱裡的尿全部放完,這才對正在吃稀飯的周玉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