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原本頭也沒抬,聽見這細弱的聲音,才慢吞吞地直起了腰。
他隨意地接過圖譜,當看清上面內容的瞬間,那原本有些渾濁的眸子陡然一縮,握著鋤頭的手,也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就是他!林楚欽心頭“咯噔”一下,有譜了!
老者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佈滿風霜卻依舊透著幾分斯文的臉。
他直勾勾地瞅著朱雀,又低頭看看手裡的圖譜,嘴唇哆嗦著,半天憋不出一個字兒。
朱雀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急忙從貼身的衣物裡摸出一塊半舊的玉佩,正是她爹留下的信物:“莫伯伯,您……您就是我爹筆記裡常常提起的莫逆之交,莫遠山,莫研究員,對不對?我爹,是朱雲峰!”
“雲峰……雲峰的閨女?”莫遠山那雙老眼裡,霎時間就湧滿了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聲音都哽咽了,“像!太像了!孩子,你……你爹他……”
得,這回是真找對人了!
朱雀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裡。可一想到生死未卜的爹,悲喜交加,眼眶也跟著紅了。
莫老漢胡亂抹了把臉上的淚,一把拉住兩人的手,急切地說:“走,孩子,快,回家說,回家說!”
那是一間茅草搭的屋子,瞧著挺簡陋,裡裡外外卻收拾得異常乾淨。
院子裡更是種滿了各種林楚欽也叫不上名字的奇花異草,長勢喜人。
林楚欽打眼一瞧那些藥草的品相,心裡就有數了,這位莫老,絕對是個頂尖的行家。
進了屋,莫遠山招呼兩人坐下,親手給他們倒了滾燙的熱茶,這才顫聲說起了當年的舊事。
“我跟你爹,為了那‘龍血藤’,真真是搭進去了大半輩子啊!”莫遠山長長嘆了口氣,語氣裡滿是滄桑和壓抑不住的痛苦。
“那個‘幽靈’組織,簡直就是一群沒人性的畜生!他們也盯上了‘龍血藤’!”
“你爹他……他為了保護我,也為了保護我們好不容易留下來的那麼一點點核心研究成果和幾株母本,他……他主動拿了一些假的,改得亂七八糟的資料,把那幫畜生的注意力引開了,自己……自己卻選了那條最兇險的路……”
老人的聲音裡,充滿了無法言說的悲愴與深深的無力。
“這些年,我隱姓埋名,就躲在這個窮山溝裡,苟延殘喘。一來是想把‘龍血藤’這最後的根苗給留下來,二來……也是被‘幽靈’那幫挨千刀的給折騰怕了!他們跟聞著血腥味的餓狼似的,總在暗處死死盯著,我這點微末的本事,哪裡護得住這份心血啊!”
說著,莫遠山顫顫巍巍地從裡屋一個不起眼的暗格裡,捧出一個用油布裹得裡三層外三層的瓦罐,還有一疊紙頁已經泛黃的資料。
“這是另一半‘龍血藤’的研究手稿,還有我這些年偷偷摸摸培育出來的幾株母本。”莫遠山把東西推到林楚欽和朱雀跟前,那份沉甸甸的託付,幾乎要從他溼潤的眼眶裡滿溢位來。
“林小哥,朱丫頭,我這把老骨頭,怕是撐不了幾年了,精力也跟不上了。雲峰他……他的遺願,就全拜託你們了!一定要讓這‘龍血藤’,真正派上用場,去救那些該救的人,千萬!千萬別再讓它落到那幫天殺的畜生手裡!”
林楚欽瞅著眼前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再想想朱雀父親那份捨生取義的悲壯,一股難以言喻的敬佩之情從心底湧起。
這份託付,比泰山還重!
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莫遠山細細打量著林楚欽,從這年輕人沉穩的言談舉止,尤其是他對藥理那份遠超常人的獨到見解,他便明白,雲峰的女兒,沒有託付錯人。
這年輕人,藏得深吶!
說不定,他還真能把這事兒給辦成了。
莫遠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臉色驟然變得無比凝重,他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地補充道:
“那個‘幽靈’組織的頭目,代號‘博士’,那傢伙狡猾得跟成了精的老狐狸似的,手段又陰又狠,他對‘龍血藤’,有一種近乎瘋魔的執念和渴望!”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幾乎細不可聞:“而且……我懷疑,這百草村裡,就有他安插的眼線!”
這話一出口,茅草屋裡的空氣,瞬間像是凝固了一般,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