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入焦土。蘇言躺在廢墟里，右肩五個血洞汩汩冒著溫熱的液體，每一次心跳都像在傷口上擂鼓。
左肩沉甸甸地墜著那截新生的鬼藤手臂，冰冷、僵硬，如同嫁接了一截凍透的枯木。那五根枯枝般的黑色骨爪搭在碎石上，指尖偶爾無意識地刮擦，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毒蛇在乾草裡遊走。
更深處，一種冰冷的“飢餓感”正順著藤臂與肩胛骨接駁的斷口，絲絲縷縷地向上爬。不是胃袋的空虛，是骨髓深處被無數細針扎刺的渴求。這感覺黏附在意識邊緣，揮之不去。
他僅存的右眼費力轉動，掃過不遠處蜷縮在汙血裡的孫乾。那老東西還在微微抽搐，面板下墨綠毒瘤此起彼伏地爆開，腥臭的膿血混著破碎的精元能量緩緩滲入焦土。那股味道……像腐爛的蜜糖，引得左肩藤臂深處的“飢餓”猛地一抽。
藤臂表面的木質紋理似乎蠕動了一下。蘇言咬緊牙關，殘存的意志死死壓住那詭異的悸動。現在不能動，這鬼東西……絕不能讓它失控。
他嘗試挪動身體，想離那灘汙穢遠些。右臂剛撐起半寸，斷臂處的虛痛和右肩血洞的撕裂感便如潮水般反撲！眼前陣陣發黑，冷汗瞬間浸透破爛的衣衫。他重重摔回焦土，粗重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扯得胸腔玉骨窟窿邊緣隱隱作痛。
身體前所未有的虛弱，似乎連動一根手指都很難做到。就在他意識因劇痛和疲憊而恍惚的剎那——
左肩手臂猛地一顫，那五根枯枝般的黑色骨爪，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蠍尾鉤，驟然彈起。帶著一股不屬於蘇言意志的、冰冷而貪婪的蠻力，猛地抓向孫乾身下那灘汙穢的膿血。
蘇言殘存的意識發出無聲嘶吼，他拼命想控制那條手臂，右肩肌肉繃緊到極限。但那條藤臂如同焊死在他骨頭上的一截活物，對他的意念毫無反應。
噗嗤……
五根尖銳的骨爪狠狠刺入孫乾爆開的毒瘤膿血中，汙穢的液體瞬間浸染了枯黑的骨節。
“呃啊——”孫乾早已渙散的瞳孔猛地瞪圓，喉嚨裡擠出最後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那骨爪刺入的瞬間，一股更陰毒的吸力爆發。他體內僅存的、被劇毒汙染的精元殘渣，如同被抽水機抽取的泥漿，瘋狂湧向刺入體內的骨爪。
咕嚕…
令人牙酸的吮吸聲在死寂的廢墟中格外清晰。
蘇言眼睜睜看著孫乾本就乾癟的殘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面板緊貼骨骼，如同風乾的臘肉，最後一點殘存的生機被徹底抽乾，抽搐停止，徹底成了一具僵硬的皮囊。
而左肩藤臂上，那刺入膿血的五根骨爪表面，暗紅色的木質紋理如同活了過來，貪婪地鼓脹、蠕動。一股混雜著劇毒、精元碎片和濃烈怨念的汙穢能量，順著骨爪、藤臂，瘋狂倒灌回蘇言體內。
轟——
如同冰水混著滾油灌入血管，劇痛、麻痺、噁心等無數混亂的負面情緒碎片衝擊著殘存的意識。蘇言眼前一黑，幾乎昏厥。更可怕的是，那股汙穢能量並未散開，而是被藤臂強行引導，如同無數帶刺的藤蔓根鬚，狠狠扎向他肩胛玉骨深處新生的淡金脈絡。
噗……
細微的破裂聲在體內響起，淡金脈絡如同被強行嫁接的枯枝，劇烈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玉骨溫潤的光澤瞬間黯淡，蒙上一層汙濁的暗影。
“呃……嗬……”蘇言喉嚨裡滾出痛苦的嗚咽，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右眼瞳孔因劇痛而渙散。那條藤臂……在拿他當過濾器，強行抽取汙穢能量，再硬塞進他新生的根基裡。
吞噬結束。
骨爪從乾屍中拔出，沾滿粘稠的黑紅汙垢。
藤臂安靜下來，沉重地垂落。但蘇言能清晰地感覺到，藤臂深處那股冰冷的“飢餓感”……並未消失，只是暫時蟄伏。它像一條盤踞在骨髓裡的毒蛇，隨時準備下一次噬咬。
更讓他心頭髮寒的是，隨著那股汙穢能量被強行融入淡金脈絡，一種詭異的“聯絡”似乎被加深了。藤臂不再是單純的異物，它的一部分……正在和他的玉骨根基野蠻地融合。每一次能量的流動，都帶來一陣撕裂般的痛苦和更深沉的麻木。
他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自己唯一完好的右臂。手臂上，老乞丐留下的五個血洞邊緣，皮肉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敗色，隱隱透著墨綠的暗影。傷口深處，一絲細微的麻癢感正順著經脈緩慢向上蔓延。
那老東西……下的根本不是“續生膏”。這是毒，是寄生藤的種子，那條鬼藤手臂，就是靠吸食他的精血和掠奪外界能量來生長的怪物。而所謂的“債”……恐怕就是等他被這鬼藤徹底吸乾，或者……被它徹底同化。
一股冰冷的絕望，比斷臂的虛痛更甚，緩緩攥緊心臟。
夜色徹底降臨。廢墟陷入濃稠的黑暗。只有遠處偶爾跳躍的地火餘燼，映照出蘇言殘破身軀的輪廓，和他左肩上那條在黑暗中微微蠕動、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鬼藤手臂。
黑暗中，藤臂表面暗紅的木質紋理，如同呼吸般，極其微弱地……明滅了一次。
它……在生長。
廢墟徹底淪入黑暗。蘇言癱在焦土坑裡，每一次呼吸都撕扯著右肩五道血洞。左肩那條鬼藤臂死沉地墜著，骨爪搭著碎石，指尖偶爾神經質地抽搐。藤臂深處那蟄伏的“飢餓感”，如同盤踞心竅的毒蛇，冰錐般的涎液滴答著懸在殘魂上。
剛才抽乾孫乾，勉強壓下去的“餓鬼”暫時睡了。但蘇言知道，只要稍有鬆動就危險了……
夜風捲過殘磚，一股更濃烈的、混雜著硫磺鐵鏽的腥甜氣飄了過來。那是萬藥峰崩塌的丹房遺址方向，破碎的藥爐底淤積了數年未清的丹毒殘渣、廢棄的煉器火裂玉，還有被先前大戰震出來的零碎礦石、獸骨……在廢墟底下悶燒發酵，此刻飄散的氣息如同腐爛甜點攪著鐵鏽，黏膩得嗆人。
這味道……藤臂表面的暗紅紋理猛地一鼓。
蘇言臉色劇變。
藤臂彷彿聞到了絕美珍饈，整條枯木般的肢體驟然繃直，骨爪狠狠摳住地面碎石。那股源自藤臂根部的、陰冷的、帶著腐植土腥氣的貪婪飢渴，如同開閘的冰河，轟然沖垮了蘇言勉力維持的意志堤壩。
“呃啊——”腦中如同被冰錐刺穿，蘇言發出痛苦的嘶鳴，左肩藤臂徹底掙脫他的壓制。五根骨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像餓急的成群結隊的怪物，朝著丹房廢墟的方向瘋狂抓去，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