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芙畢竟是陸行之的準未婚妻子,按理說是該去一趟陸府的,卻被寧真遠以衛霄之事,阻攔了下來。
身為親戚,如今是不好外出走動,寧芙便也未多想。
那蕭氏,聽聞兒子去了,幾乎哭花了眼。
兒子沒了,那身為唯一血脈的孫子,便極其重要了,蕭氏心中再痛,還是來了國公府。
寧苒坐著一動不動,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
“阿苒,你夫君沒了,總該去送送他。”蕭氏低聲下氣道。
“衛夫人既然說衛府要休了我,如今不如干脆落實吧。”她如同螻蟻一般看著她,卻是笑道,“衛夫人可知衛霄為何會死?或許是夫人你用心險惡,在外潑我髒水,說我與人有染,潑阿荷髒水,本該你的報應,全報應在了你兒子身上。”
這輕描淡寫的話,卻戳到了蕭氏的痛處,這自己真做了壞事的,如何會對這事不介懷。
只要想到兒子有可能是替自己受報應去的,蕭氏心中的後悔與痛苦,便能將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她忍不住痛哭,可憐得抱著自己,跪落在地上痛苦。
蕭氏想到了不久前,自己對寧苒的冷嘲熱諷,想到了自己買通她院子裡的下人,說她偷人,想到了刻意說寧荷不知廉恥,意圖拉低整個國公府女君的品行。
“你說得對,是我的不是,是我的不是啊。”蕭氏後悔,深深的信了報應一說,如今墜入到了無限的自責之中。
“阿苒。”衛氏卻阻止她再說下去。
寧苒只冷冷地看著蕭氏,道:“我身上的髒水,你是如何潑的,便如何擦去,莫要忘了,你還有個兒子衛林,小心她和落個早亡的下場。”
衛氏身為母親,也覺得她這番話有些歹毒了,拉了她一把。
“阿母身在國公府,二嫂好相處,祖母也護著你,是不知其餘府中後宅,有多腌臢的。我不歹毒,那便有數不盡的欺負。”寧苒淡淡道,“她們是如何對我的,阿母感受不到,只有讓她們覺得疼了,我才有好日子。”
她寧苒,雖自視甚高,可從沒想過主動害人,但她也不是那般好說話的,連她自己也承認,相比之國公府其他子女,她最為冷漠和自私。
誰讓她不痛快,她定然要十倍奉還。
衛氏見她如此,哪還敢再說話。
寧老太太則嘆氣,對寧夫人道:“大房就是這般拎不清,該冷血的地方,又心慈手軟起來了。”
寧夫人並不搭腔。
卻說衛霄因著是領了治水的密旨,死後倒是受了敬文帝的賞賜,如今他一死,這封賞便落到了孩子身上。
父若為國犧牲,其子嗣在日後的朝堂之間,便是能受些便利的。
寧苒那日見了蕭氏之後,便回了衛府操辦衛霄的葬禮去了,而蕭氏,也坦白了潑寧苒髒水之事,說是自己受不了這兒媳了,才行了這般卑劣的手段,想逼著兒子休了她。
蕭氏身為母親,卻將那些屬於衛霄的錯處,也承擔在了自己身上,為兒子留下了個好名聲。
蕭氏這惡婆婆的名聲,便傳了出去,遭人唾棄,背後議論紛紛的,不再少數。
那林氏七姑娘不禁在心中慶幸,還好自己沒有嫁給衛霄當側室,否則遇上這般惡婆母,還不知會被如何吃幹抹淨呢。
寧苒也知蕭氏這般護子可憐,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並未出面替蕭氏說過半句好話。
衛霄因是“功臣”,葬禮宮中的幾位皇子也都來了。
孟澤處理了衛霄這個心頭大患,心中自然是痛快的,而孟淵一如既往神色淡然。
“父皇派了三哥前往器重,看來是器重三哥。”孟澤打趣道,不過全然無戒備神色,再器重,也不可能扶持孟淵當皇帝。
孟淵淡淡道:“我與人利益往來不多罷了。”
孟澤便問:“撥款修水壩的銀子,為何差瞭如此之多,三哥可審出來了?”
孟澈也看過來一眼。
孟淵道:“這事並非受賄,而與北齊有關,潮州官員,先祖是北齊之人,恐是細作,如今父皇親自在審這事。”
孟澤似笑非笑道:“若是無人相互,潮州大臣恐怕不敢。”
“六弟這是何意?”孟澈冷笑了聲。
孟淵則未再多言,而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陸行之,他身邊站著個普通的女子,是這一回,自潮州帶回來的。
救了他的人,其實是陸行之,而非傅嘉卉,而他自己卻被大水沖走,之後與這女子,一起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宗肆看了女子一眼,神色淡然,心中卻若有所思。
寧芙自然也瞧見了,一時間,心境卻有些複雜,她知曉他身邊出現了女子,意味著什麼。
他對女子,不算親近,卻有幾分熟稔,像是上一世就認識。
也難怪父親讓他不要去陸府,恐怕這事才是主要緣由。
待陸行之走到她身邊時,寧芙含笑問道:“這位姑娘是?”
陸行之淡淡的垂著眼瞼,並未看她,道:“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護她周全。”
老實憨厚的姑娘,朝寧芙粲然一笑,道:“京中的姑娘,長得真俊哪。”
隨後想起這是葬禮,又趕緊收起笑容。
寧芙還想多問,但宗肆跟了過來,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呢,生怕她紅杏出牆一般,她便未再多問。
“公子也俊。”女人道,“與陸公子一樣俊。”
寧芙心中其實有了猜測,這女子,恐怕上一世與陸行之,關係匪淺,是以這一世,陸行之找到她,便將她帶回來了,去治水,或許便是為了找她。
……
陸行之晚些時候,便帶著女人進了宮。
“你的意思,是要與阿芙退了親事?”敬文帝咳嗽了幾聲。
“臣身邊這位女子,名喚水瑩,她冒死救了臣的性命,導致她被夫家嫌棄,臣該對她負責。”陸行之道。
敬文帝道:“即便須對她複雜,她給你當妾,也未嘗不可。”一個民女,能當妾,已是燒高香了。
“臣如何能如此虧欠她,她原先那樁親事,本就是明媒正娶。”陸行之道,“聖上也知臣心中底線,否則臣,寢食難安。若是有臣在先,日後碰上朝中奉旨行事之臣有危難時,救人者若是女子,才能毫無後顧之憂。”
敬文帝最在意的,便是朝中這些賣命的臣子的安危。
且陸行之這一回,也是領功前來。
“朕也需要給國公府一個交代。”敬文帝這便是鬆口的意思。
“臣願意背下這錯處,全是臣一人之錯。”陸行之道。
“你是正直之人,如此誠心求朕,亦是無可奈何,朕便如實告知,這也實屬你與阿芙無緣。”敬文帝嘆了口氣道。
陸行之明白敬文帝的意思,是自己挾功求賞,敬文帝雖是皇帝,卻是個明君,不忍傷了功臣之心,而非君王出爾反爾。
“是臣相逼,聖上屬實無奈而為之。”陸行之道。
賜婚,是他以功相求。
如今退婚,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