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冷哼,眼中閃過譏諷。
“還不是那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作祟,送來的都是下等的雜木炭,燒起來滿屋子濃煙,世子如何受得了?”
周令儀明白了。
她上輩子的好爹孃真是一點都沒變,慢刀子割肉,面上裝得和善,背地裡卻耍這些小手段噁心人。
她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胸口怒氣翻湧。
“把管家帶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從門外摔了進來。
黃管家揉著後腰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哪個殺千刀的敢綁——”抬頭正對上一雙黑眸,後半截話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鶴鳴居的炭火,是你安排的?”周令儀倚在廊柱下,語氣閒適。
黃管家不自覺抹了把汗,端起官腔回應:“您有所不知,二夫人下令縮減份例,世子爺日日吃藥已經佔了公中大半開支,這炭上自然也得節儉。”
“是嗎?”周令儀挑眉。
黃管家鬆口氣,眼珠滴溜溜的轉:“是啊,奴才也是按規矩辦事。”
下一秒。
“掌嘴!”
影一的巴掌帶著風聲落下,黃管家肥胖的身軀在地上滾了兩圈,吐出兩顆帶血的牙齒。
周令儀居高臨下看著他,輕哼:“既然不肯說實話,那就去問問二嬸吧。”
……
東正院裡暖香撲面。
二夫人方氏正在給老夫人請安,她對這位婆母十分敬重。
老夫人出身定國公府,雖只是個庶女,卻能讓老國公一見傾心,還誕下兩個孩子。
分別是已逝的國公和週二爺。
方氏笑盈盈奉上熱茶,她此番來,是為了上眼藥。
“母親,昨日宴後,各家都在議論咱們家姑娘沒規矩。”
“郡主那性子……小霸王似的,嫂嫂不在,府裡愈發管不住她,這樣長久下去,怕是會惹出禍端。”
老夫人皺眉,莊嚴的臉上佈滿不悅。
“你是她的嬸孃,該管就管。”
“家裡還有未出嫁的姑娘,豈能讓她壞了名聲!”
方氏心中一喜,正要開口,忽然聽見院中傳來一陣喧鬧。
“砰——”
雕花木門門被砸開,鼻青臉腫的黃管家滾了進來。
“二嬸背後說人壞話,也不怕閃了舌頭。”周令儀踏入暖閣,目光掃過燒得正旺的銀絲炭。
方氏腦袋嗡地一聲,來不及扯笑,旁邊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啪地砸在地上。
“放肆!”
“瞧你這樣,哪還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祖母明鑑。”周令儀忽然跪下,眼圈微紅卻挺直脊背,“孫女方才去探望兄長,見他屋裡跟冰窖似的,問了才知是二嬸下令節儉。”
“咱們府上若真艱難到這種地步也就罷了——”
她抬眼直視方氏:“就怕是有黑心肝的,連病人用的炭火都要剋扣!“
方氏捏緊帕子,忙給黃管家使了個眼色。
“冤枉啊老夫人。”
黃管家立刻哭嚎:“世子這些年日日熬藥花了不少銀子,如今木炭價高,實在供不起銀絲炭……”
“奴才也不敢輕慢,月月都送了炭,不知世子為何不用?”
好個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們故意剋扣,卻成了世子非銀絲炭不用,一頂嬌貴的帽子扣下來,有理都成了沒理!
然而,老夫人卻頗為贊同,對周令儀呵斥:“不當家不知財米油鹽貴,你二嬸一個人管家不容易,休要胡攪蠻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