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東廂房的火才終於熄滅。
大相國寺從未出現過這麼大的火勢,是以,老僧人親自過來道歉。
他命弟子們抬上一個擔架,上面躺著奄奄一息的周恪。
“恪兒!”
方氏掃了一眼,瞳孔緊縮,哭喊著撲了過去,徹底將女兒拋之腦後。
老僧見狀,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老施主,當時火勢極大,這位小施主衝進去救人,又用自己的身子替那姑娘扛了一下,這才……”
老夫人面露心疼,卻還是忍痛道。
“這孩子重情重義,那裡面躺著的是他的妹妹,如何能見死不救呢?”
“善哉,您放心,大夫已經檢查過,並無大礙,只是這手臂——”
“手臂怎麼了?”方氏猛地抬起頭。
老僧面帶不忍:“往後再不能習武。”
轟一聲。
方氏猶如五雷轟頂,巨大的迷茫如潮水般將她淹沒,耳中聽不見任何聲音。
恪兒不能習武了。
他們好不容易,付出那麼大代價,甚至丟掉臉面和名聲才治好的手臂,居然又不能用了?
方氏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死死抓著老僧的雙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大師,您是高僧,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恪兒一身武藝是從小就操練起來的,無論是寒冬還是酷暑,都沒有停歇過,不能變成廢人啊!”
方氏的心都要碎了。
任誰看見,都會感慨這一片慈母之心。
然而。
老僧還是搖搖頭:“貧僧不是神醫,還請夫人另請高明。”
“恪兒!”
絕望又淒厲的聲音響起。
方氏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精神儼然已經不正常。
老夫人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週二爺面色陰沉,身側的手指狠狠攥成拳,死死盯著周恪廢掉的手臂,沉聲問。
“淑華呢?”
老僧說:“幸得公子相救,女施主並無大礙,只是還在沉睡。”
週二爺臉色更加陰沉。
一種微妙的氣息在幾人之間流淌。
周淑華醒來,面對的就是這種微妙的氛圍,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
之前被周令儀打的地方還隱隱作痛。
整個屋子裡靜悄悄的。
周淑華心裡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明明是豔陽天,她卻手腳冰涼如墜冰窖般。
“娘?”
“二哥?”
無人回應。
周淑華掀開被子下床,沒走幾步,就聽見“吱嘎”一聲,門開了。
方氏木著臉走進來,手中空空。
“你醒了。”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周淑華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此刻看見方氏的臉,莫名害怕,縮著膀子問。
“娘,哥哥呢?”
不問還好,一問瞬間戳中了方氏的肺管子。
她臉色驟沉,眸底冷漠,彷彿在看一個陌生人。
“你還有臉說?”
“你哥哥被你害慘了!”
方氏咬牙切齒,揚手就是一記耳光,聲嘶力竭地罵道。
“為什麼受傷的不是你!”
“娘!”周淑華捂著火辣辣的臉,滿眼不可置信,“您打我?”
“我打你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