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
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嫗從裡面走出來,邊走邊擦著手上的汙漬。
直到看到周令儀的那一刻。
她徹底僵住了。
“郡主?”
那雙渾濁的眸子情難自禁地流下淚水,她死死捂著嘴,不肯叫自己哭出聲。
氣氛陡然變得傷感起來。
然而。
周令儀卻渾然不覺,平靜的眸底滿是認真,開門見山道。
“春娘,我娘自殺前,有沒有留下什麼遺言?”
她抬抬手,屏退了莊子上所有人。
玄鳳和玄月在屋子外面守著,不準任何人進來。
“現在你可以說了。”
周令儀緊緊盯著她,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春娘看見她,眼淚流得更兇了,開口卻說了不相干的話。
“郡主和公主,越來越像了。”
“回答我的問題。”女子嗓音冰冷。
春娘垂下眼睛,眸光有些躲閃。
“公主走得突然,並沒有留下什麼遺言。”
“那天晚上,有沒有人接觸過我娘。”
春娘頭低得更厲害,那清洌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時,彷彿能看透一切。
她攥緊衣角,聲音緊繃著。
“沒有。”
整個世界驟然寂靜。
“撲通!撲通!”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耳邊響起一道嘆息,幾不可聞。
周令儀推門離開。
莊頭在外面點頭哈腰,“郡主,您要不要喝點什麼,小的這就給您準備?”
周令儀抬手拒絕,沉吟幾秒問。
“春娘一直都是這麼瘦嗎?”
莊頭還以為她是來問罪的,嚇得滿頭大汗,大喊冤枉。
“郡主明鑑啊,小的可沒有虐待她,是她自己不吃飯,每天只吃一把米,連娘娘養的雀兒都不如。”
吃得少,幹得多。
自然會瘦。
不過——
莊頭撓撓頭,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春娘剛來的那段時間,總是一個人流淚,剛開始小的以為她是思念原先的主子,直到我婆娘夜裡解手的時候,聽到她尖叫。”
“她好像做噩夢,嘴裡一個勁喊著公主。”
周令儀深吸一口氣。
“好,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夜色已深。
春娘幹完活躺在床上,月光透過薄薄的紗窗灑進來,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一閉眼,腦海中就會不自覺浮現出那張和昭寧長公主如出一轍的臉。
她撕扯著胸前的衣襟,大口大口喘氣。
“公主……奴婢對不起您。”
就在這時。
窗外忽然有道身影一閃而過。
春娘不自覺攥緊被角,後背汗毛倒豎。
“誰在裝神弄鬼!”
沒人回應。
只聽“吱嘎”一聲,門突然開了。
一道素白的身影從外面飄了進來。
春娘瞳孔緊縮,視線下移,地上沒有影子,更沒有腳。
“啊——”
慘絕人寰的尖叫聲響起。
周令儀躲在窗下,緩緩勾起唇角,對著莊頭比畫了一個手勢。
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