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獵獵,河水濤濤。在卡斯蒂利亞人離開的河口北側,他們樹立的“探索者佔領木柱”,就這樣佇立在岸邊荒涼的沙灘與叢林間,像是微不足道的註腳。而若是卡斯蒂利亞人的船隊繼續向南,抵達這寬闊大河的南側,在海灘與紅樹林間仔細搜尋他們就會震驚地發現,在僅僅數十里外的間隔處,還有著另一個樹立的“探索者佔領木柱”!只不過,這一根木柱的樹立時間,是1494年。而上面銘刻的國家與航海家,則是哥倫布所熟悉的“老朋友”,葡萄牙船長布魯諾“上主庇佑!向您致意,尊敬的拉蒙神父閣下!”“嗯,仁慈的上主庇佑你!德拉科薩船長,你做好返航的準備了嗎?”
“是!我已經準備好了!只是,阿爾瓦羅和貝爾納多,那兩位克拉克大帆船的船長,也要和我一起返航嗎?安東尼奧司令怎麼辦,不用再去偵查聯絡了嗎?”
“.”
一座新的木屋,佇立在巴貝多島的西部港口,上面還插著象徵教會的十字。原本港口處的加勒比人村落,已經被驟然出現的卡斯蒂利亞遠征軍殘部所征服。哪怕僅僅是三十個教會騎士與扈從,有了上百水手的火繩槍與彎刀支援,也足以用雷霆的姿態,清理掉數百人的加勒比人村莊!此刻這座不大的島嶼上,雖然還有著兩三千加勒比人,但都是分散的小村,並不能對卡斯蒂利亞遠征軍殘部,造成什麼存亡的威脅。而上百皈依的泰諾丁壯,則在神父的安撫與領導下,進行著村莊中的勞作與修築。拉蒙神父所在的這處木屋,就正是這些泰諾人伐木修築的成果,也是一片茅屋中,唯一的一座木屋。
“德拉科薩,我很看重你!格蘭納達大主教,也很看重你!你是我們的自己人,教會對你的看重,要遠勝過哥倫布那個傢伙。而這次返航的船隊,也會由你來作為船隊長!”
“至於安東尼奧副司令,我雖然虔誠的祈禱,希望他能夠平安返回。但根據兩位船長的描述,根據那一晚野蠻人突襲的規模.恐怕,我們的副司令閣下,已經凶多吉少!如果他還活著,自會坐著大船找到這裡。而如果他落入了野蠻人的手中,以他對土人做出的暴行,和野蠻人一向的殘酷,怕是再無出現的可能了。”
“上主會公允的,決定每個人的命運!我們的人手有限,不能再冒更大的風險,返回危險的聖胡安島偵查,引起野蠻人的注意。實際上,也沒有任何一個船長想回去。安東尼奧閣下不再出現,對船長們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對你也一樣.”
拉蒙神父揹著雙手,望著這片平坦開闊的熱帶小島。他口中說出的話語,既是虔誠的祝願、又是冰冷的現實,聽的德拉科心中身一凜。幾艘克拉克大帆船上的8磅炮,都已經拆了下來,安裝到這處港口作為炮臺。而足足7艘遠征軍的大船,就停泊在這處港口中,象徵著卡斯蒂利亞人依然強大的海軍力量!這一次跨越萬里大西洋的卡斯蒂利亞遠征,出發時是5艘克拉克大帆船、11艘大小卡拉維爾帆船、2艘補給艦,一共是整整18艘帆船!而後,在大西洋的風暴裡,沉沒了三艘卡拉維爾帆船。在和西潘古野蠻人的交戰中,又折了三艘卡拉維爾。緊接著,哥倫布又帶走了三艘卡拉維爾帆船。一個月前的野蠻人突襲,安東尼奧率領的四艘克拉克帆船,最終只有兩艘來到這裡。剩下的兩艘和安東尼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到現在也沒有出現於是,這處巴貝多港口中的遠征軍海軍,就變成了3艘克拉克大帆船、2艘卡拉維爾帆船、2艘補給艦。而王室武力、傭兵武力都折損殆盡,教會的力量,反而變成了遠征軍殘部的主力!拉蒙神父就此成為了領頭羊,成為了決策拍板的那個人!“是!拉蒙神父,您教導的是!只是,我帶著船隊離開,那您呢?您和教會尊貴的騎士們?”
德拉科薩小心翼翼,向著拉蒙神父請示。而拉蒙神父的臉上,顯出發自內心的虔誠。他目光深邃的,看著德拉科薩的眼睛,平靜的命令道。
“返航吧,德拉科薩,明天就返航!王室的兩艘克拉克大帆船、教會的一艘克拉克、一艘卡拉維爾、你的一艘卡拉維爾、再加上一艘補給艦六艘船都由你帶領!至於我,只要留下一艘補給艦就行。剩下的教會人手,都會低調隱蔽在這座小島上,會耐心的經營耕種,不會把船派出去。西潘古的野蠻人,未必會繼續遠跨群島,來尋找進攻我們。他們也未必能找到.這裡的加勒比土人,和那些泰諾人,畢竟是不同的。”
“而你儘快返航,帶著我的親筆信,去見格蘭納達大主教!這是一片魔鬼籠罩的東方群島,有著魔鬼的使徒,也有著潛在的財富、信眾與土地!我們需要更多的教會支援,需要大主教閣下去遊說女王,讓女王運來新的丁壯移民與士兵!而德拉科薩,這也是你的功績,對上主虔誠奉獻的功績!”
“是!神父!我聽從您的安排!”
聽到拉蒙神父的話,還有話中隱含的許諾,德拉科薩難掩心中的激動,又恭敬的行了一禮。而拉蒙神父笑著,遞給他兩張密封的信件。一封給格蘭拉達大主教,另一封給伊莎貝拉女王。不管這兩封信裡寫的是什麼,是把罪責推到安東尼奧副司令背上,還是哥倫布司令身上.他德拉科薩作為送信人,作為返航的船隊長,必然能獲得教會與女王的更多器重,擁有更加光明的未來!
“去吧!我的孩子,上主虔誠的孩子!我在這裡,等著王國與教會的援兵。最好,這一次,是由你來帶隊!”
“是!是!尊敬的拉蒙神父閣下!”
第二日,浩浩的海風,吹拂過巴貝多的海濱。德拉科薩戴著貴族的船長帽,精神抖擻,佇立在教會克拉克大帆船的船頭!然後,他看了看周圍的五艘大船,激動澎湃的,大聲下令道。
“啟航,去往東北,直航塞維利亞!”
“上主庇佑!我們會一切順利,而波濤與風暴,都盡數遠離!”
“譁!譁!”
風帆鼓動,返航的卡斯蒂利亞遠征軍船隊,消失在了東北的天際。他們帶著慘痛的折損,還有捲土重來的野心,駛向了大西洋的歸途。歷史已經走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走向了難以預測的未來。而在數千裡外的墨西哥高原上,唯一能夠預言的“使徒”,正沉默的坐在薩波特克的高山上,坐在山頂的王帳中。
修洛特神情複雜,盤腿而坐,看著桌上的書信紙張,沉默的沏了杯茶水。這是來自遙遠西方、來自東亞的茶葉,也是故國萬里的苦澀味道。然後,他將這微苦的茶水緩緩飲盡,看著面前小心翼翼、跪坐伏地、不敢喝茶的朝鮮醫女彩善。好一會後,他才生澀開口,用許久未說的漢語,艱難問道。
“你叫彩善?是朝鮮國的.醫女?”
“現在朝鮮的國王是.誰?昏聵的.燕山君?”
“?!”
聞言,朝鮮醫女彩善瞪大了眼睛,嘴巴噢然凹起,滿臉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