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東方的海上升起,映照出拉長的桅杆與帆影。北灣港口的眾多大船,被上百聖戰老兵嚴密保護,沒有在昨夜的廝殺與混亂中受損分毫。然而,站在高高的瞭望臺上,望向聖伊麗莎白女王堡的西側,整片農場的木屋茅屋,卻都被燒成了未盡的火炬,依然在冒著刺目的濃煙。
“上主啊!農場完全毀了!也不知道,那一百多殖民丁壯,究竟活下來多少?…”
“聽說聖戰老兵們,在昨夜的傷亡非常慘重!半個連隊,都被割下了腦袋…”
“什麼?!那麼厲害的老兵,也會被土人擊敗?!”
“噓!小聲點!副司令的心情很壞,別讓他聽到了…”
“該死!我們還是坐船走吧!和這些瘋子一樣的野蠻人殺來殺去…我還想活著回塞維利亞!”
“哎!願聖母庇佑!~~”
煙霧像咬著樹皮的黑蛇,彎曲著升向潮溼的晨空。這升起的黑蛇落在一眾卡斯蒂利亞水手的眼裡,又彷彿有著特殊的邪惡,時刻啃噬著水手們的內心,也把他們計程車氣降得更低。
在據點西側的農場,搭建出的柵欄被撕裂,柵門也完全烤焦,一碰就碎。西潘古野蠻人的影子,早已隨著夜色撤入山林,只留下滿地的鮮血與屍體,和各種野蠻人的武器與盔甲。
“.”
副司令安東尼奧面色鐵青,盯著地上那具自刎而死、披著甲冑的西潘古野蠻人屍體。數息後,他驀然拔出佩劍,用力往那屍體上一刺!“鐺!”
甲冑與佩劍的碰撞聲,發出清脆的鐺響。副司令安東尼奧又刺了幾下,才蹲下來,伸手去探那布面甲上刺破的傷口。
“該死!摩爾人棉花的布面?內嵌著一片片規整的銅片、鐵片?普通的刺擊與揮砍,很難破甲?咦!這些野蠻人身上繪刻的圖騰?又是邪惡的魔鬼鳥?崇拜魔鬼鳥的古巴西潘古部族!…”
“carajo!這種甲冑很容易維修,只要換上新的金屬片就行!再加上這些鈍器一樣沉重的青銅斧,這些悍不畏死的野蠻人勇士…安東尼奧,我們遇到真正的麻煩了!”
老兵營長佩德羅紅著眼睛,握著一把野蠻人留下的青銅斧,發洩一般,在野蠻人的屍體上狂砍了幾斧!等砍下一顆怒目的腦袋後,他又把這腦袋提了起來,死死盯著那野蠻人冰冷的眼睛。數息後,他把腦袋一扔,有些狂躁的喊道。
“安東尼奧!這些野蠻人瘋狂的勇士,和上次一樣,明顯分為兩種!一種重甲陣戰的,和我們計程車兵打。另一種輕甲射箭的,到處放火襲擾…這些瘋子野蠻人,來了就不準備活著回去!他們都被魔鬼附了體,著了魔,非要和我們同歸於盡才行!”
“demonios!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再這樣被動了!我們始終在明面上,而野蠻人會一次次從夜裡、從南邊冒出來,偷襲我們措手不及…如果不殺掉在背後施法,驅使這些野蠻人勇士的魔鬼巫師,我們早晚會被這些山裡一次次冒出來的野蠻人,徹底淹沒!”
聽到佩德羅急迫的喊叫,也聽出了對方聲音中隱藏的恐懼,副司令安東尼奧默然許久,重重嘆了口氣。他從未見過這位老兵營長,表現出如此缺乏自信的狀態!然而,四十四個聖戰老兵在一夜戰死,還有八個戰死的教會扈從!而敵人留下的屍體,卻只有六十多具…這種偷襲中懸殊的傷亡比,別說是一向傲氣的老兵營長佩德羅,就連他這個一向沉穩、掌握實權的副司令,也徹底坐不住了!更何況,還有那麼多被殺掉的殖民丁壯,以及要麼死了、要麼逃了的泰諾奴隸,嗯,泰諾“被監護人”。
“上主庇佑!農場裡的丁壯,還剩下了多少?”
“副司令閣下,野蠻人的突襲,被英勇的聖戰老兵擋住了一會。而農場裡的丁壯,有不少立刻逃走的,大約有五六十個。至於剩下來留在屋子裡,想著與野蠻人廝殺的,則全都戰死了,包括他們搶佔的泰諾女人。而農場裡的一兩百泰諾奴隸,這一下全都沒了!包括那些熬過魔鬼詛咒,能夠種地的傢伙…”
“該死!我沒問你那些泰諾奴隸的傷亡!我問你丁壯死了多少,還剩多少!看著我的眼睛,給我一個確切的數字!”
“呃…死了六十六個,傷了十三個,逃了五十四個!”
“那就是還有六七十個丁壯?”
“是!這得看神父能不能把受傷的治好…”
副司令安東尼奧眉頭緊鎖,在心裡仔細盤算。這一場慘痛的偷襲後,聖戰老兵只剩下了164個。其中40個上了哥倫布的船隊,已經出發離開。教會的騎士與扈從,還剩30人出頭。也就是說,坐鎮在據點中,可信的王國核心武力,就只有150多個了!那些神羅傭兵,則還剩65個,完全靠不住。而170個水手與船匠,要負責8艘大船,尤其是4艘卡拉克大帆船,已經有些緊缺,必須抓泰諾土人充當水手苦役了。至於逃竄倖存下來的60多個殖民丁壯,敢戰鬥的都死了,剩下的早就嚇破了膽,半點用處都起不到…
“該死!萊因哈特!你是怎麼在南邊警戒的?怎麼能讓西潘古野蠻人,溜到西邊的農場去偷襲?!”
想到這一次慘重的傷亡,又想到神羅傭兵的表現,副司令安東尼奧面沉似水,對炮灰傭兵隊長萊因哈特厲聲呵斥!“carajo!西邊的老兵們在農場受到襲擊…你們傭兵隊怎麼敢不去支援?一動都不動一下?!”
“尊敬的副司令閣下,是您給我們下的命令,讓我們死守住柵欄,一步也不許退!”
萊因哈特昂著金髮,提著一把沉重的雙手大劍,看似恭敬,實則譏諷的回答道。
“上主見證!閣下,我們神羅傭兵守著南邊的柵欄,可是守了一個多星期,打退了七八次野蠻人的襲擾!我們那麼傷亡慘重,都嚴格服從命令,一步不退…可沒想到,西邊聖戰老兵們駐守的農場,卻連一次野蠻人的突襲都沒擋住!嘖嘖,竟然還傷亡了這麼多?”
“聖母啊!如果連忠誠服從命令,死守盡責,都能算成我們傭兵團的罪過…那麼下次野蠻人再來偷襲,我們不管守在哪裡,就都盡數趕去支援?又或者,把西邊或者港口,交給我們傭兵團來守,讓老兵們守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