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陳詞的同時,她眼中閃爍著剛強的光輝。
青登不由自主地朝她投去訝異的目光。
阿舞注意到青登的視線,疑惑地反問道:
“嗯?青登,怎麼了嗎?難道我剛剛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青登莞爾:
“沒什麼。我只是感覺……你的變化好大。如果是在從前,你絕對說不出這種鏗鏘有力的話語。”
阿舞輕挑柳眉:
“不變化可不行啊。如果固步自封的話,我就沒資格再當九番隊的隊長與橘邸的女主人了。”
她說著環抱住雙腿,抬頭望向窗外的天空,眉宇間浮起幾分憂色。
“引用《出師表》的名句……時下誠乃危急存亡之秋也。”
“開春之後,就是本朝與‘南朝’的決戰之時。”
“天下的歸屬、你的命運、我的命運、大家的命運,都將在數月後見分曉。”
“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們這邊的禍亂一個接一個地出現。”
“先是小司罹患重病,臥床不起,不知何時才會痊癒。”
“接著是北方爆發戰事,蝦夷起兵作亂,五稜郭和松前藩失陷。”
“前不久又發生了‘伊東之叛’,因為缺少一個能跟伊東甲子太郎比肩的文官,所以總務司直至今日也沒有恢復到全盛狀態。”
“如果這個世界真有神佛的話,那我感覺祂實在太過分了。”
“彷彿存心要跟我們過不去一樣,每隔一段時間,就必定會整出新的事端來給我們添堵。”
“哪怕只是為了填補小司養病所造成的空缺,我也得更加努力才行。”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隨即換上感慨萬千的玩味口吻:
“青登,此時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我就順便跟你說點心裡話吧。”
“在與佐那子、小司同行時,我常會感覺憂鬱——我就像是一道影子,生活在她們的陽光之下。”
“‘武道’只不過是她們的長處之一。”
“小司性格開朗,深受大家歡迎。”
“她總能化解爭執,使大家團結起來。”
“而佐那子就更不用說了。”
“如果將來土方歲三卸任,她是除齋藤君之外,距離‘副長’一職最近的人。”
“相較之下,我就太過普通了。”
“不擅長跟人溝通,也不擅長髮號施令。”
“就連引以為豪的武藝,也不能與這兩位‘天才女劍士’相提並論。”
“硬要說自身有何特別之處的話,恐怕也就‘精通忍術’這一點能夠拿來吹噓一番。”
“如果沒有山崎烝(九番隊副隊長)等部下們的盡力輔佐,我怕是連九番隊都管理不好。”
青登聽到這兒,不由得露出肅穆的表情。
他張了張口,準備說些什麼來寬慰她。
然而,未等他出聲,阿舞就像是事先看穿其想法,換上打趣般的語氣:
“我事先說明,雖然我剛剛一直在說喪氣話,但我早就釋懷了喔。”
“早在認識你之前,我就接受了‘自己並非傑出人物’的事實。”
“及早看清自己的斤兩,反倒能過得舒服一點。”
“因為我本來就是這種性格,所以在改名‘橘舞’後沒多久,我就豁然開悟了。”
“如果花壇裡全是漂亮的‘鮮花’,那反倒會顯得沉悶吧?”
“如果沒有‘草葉’的輔襯,‘鮮花’就不復豔麗。”
“‘鮮花’和‘草葉’只不過是各司其職——這般一想,我的心情就好轉不少。”
“當佐那子和小司又做出什麼傑出的成績時,我也能夠發自真心地恭喜她們。”
“因為職能不同,所以勢必會有‘鮮花’辦不到,而‘草葉’辦得到的事情。”
“說不定在未來的哪一天,輪到‘草葉’立功的機會將突然降至。”
“等到那時,就是我橘舞大顯身手的時候!”
阿舞的兩隻嘴角向耳邊延伸,展露出明豔的、饒是青登也不禁目眩的笑顏,兩隻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
“總而言之,我下定了決心!”
“就算不能像佐那子、小司那樣盡善盡美,至少也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
“起碼要努力發揚自己唯一的長處,將自己的武藝、忍術都錘鍊到極致!”
這時,青登倏地感覺眼前的光線一黯——只見阿舞傾身靠向他,然後像鳥媽媽一樣張開雙臂,輕輕抱住他,使他的腦袋靠在其胸口。
明明身形嬌小,卻偏要攬抱住比她大上一圈的青登……明明反差強烈,卻不會給人以滑稽之感,反而散發出別緻的安逸氛圍。
“阿舞……”
青登揚起腦袋和視線,往上看去——她的嬌嫩臉蛋已染滿紅霞,連耳尖都紅透了。
儘管她已是生過孩子的年輕媽媽,但她那易羞的性格一直沒變。
在與青登親密接觸時,她依然因害臊而霞飛雙頰。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煩憂什麼,但我會一直陪伴在你左右的。”
她邊說邊用溫柔的動作撫摸青登的腦袋。
“如果我能幫上忙的話,就儘管來找我吧,我會傾己所能地助你一臂之力!”
“因為佐那子和小司都不在這兒,所以我就順便替她們說了吧——她們肯定也會毫不猶豫地支援你的!”
青登抿了抿唇……複雜難言的各類情感在其眸中流轉。
“……阿舞,謝謝你。我稍微打起精神了。”
就像是要倒盡一切負面情感,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因“忌憚大嶽丸”而盤踞在其胸間的那幾抹焦慮,已如煙雲般消散,腦袋恢復清明。
“阿舞,你接下來有時間嗎?”
青登微笑著撿起身旁的竹劍。
“若是有空閒的話,可以當我的陪練嗎?你很擅長攻擊對手的下盤,以你為對手的話,能很好地鍛鍊下盤的防守。”
阿舞再度揚起燦爛的笑顏:
“樂意奉陪!”
……
……
建實館乃大津最大的劍館之一,門下弟子逾百人。
在綜合考量安保、交通等諸多因素後,青登決定租用建實館的道場以充作“仁王武道會”的比賽場地。
對此,建實館的館主——一位名為朝武雪鷹的青年——十分爽快地點頭同意。
“能夠為仁王大人提供比賽場地,是吾等的榮幸!租金就免了!只要仁王大人願意與在下比試一場,在下就心滿意足了!”——對方豪邁地這般說道。
雖然前後只過去寥寥數日,但京都、大坂等地的武者們已仗著地利之便,先行趕到大津!
京畿乃日本最發達的地區之一,人口眾多,龐大的人口規模催生出可觀的武者數量。
截至目前為止,湧入大津的武者已逾千人!
在經過考核官們的層層遴選後,最終出爐的‘挑戰者名單’不可謂不驚人!其中不乏聲名遠揚的頂尖高手!
因為很快就湊夠足量的挑戰者,外加上準備工作開展得非常順利,所以青登將比賽的舉辦時日提早了一些,最後定在1月25日。
時間飛逝……終於,萬眾期待的“仁王武道會”,開始了!
……
……
匡天二年/明治二年,1月25日,早晨——
秦津藩,大津,建實館(北辰一刀流)——
寬敞的道場已仔細地清掃過數遍。
距離規定的開賽時間——朝五時(早上8點)——只剩不到10分鐘。
這一會兒,但見道場周邊擠滿人影,老中青少皆有。
因為場地空間有限,所以無關人等嚴禁靠近比賽場地。
有幸得以觀戰的人,就只有隨時準備上場的挑戰者們,以及新選組的內部人員——早早處理完正業的阿舞,老早就趕來此地,搶佔了個好位置。
她肉眼可見的興奮,頻頻低頭檢視懷錶的時間,望眼欲穿。
因為這是一場充滿功利性(薅天賦)的比賽,所以不願為此多費時間和精力的青登,懶得搞“開幕典禮”、“賽前致辭”等花裡胡哨的玩意兒。
到點後直接開始,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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