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聲繼續問道:“我看剛才報告裡說,上海這個監獄,關押了1200名左右的意外被捕人員,刨去老弱病殘,還有700餘人可以出獄幹活。每個人的收入平均是6塊一個月,也就是為監獄創收4200塊大洋,一定程度上彌補了監獄的經費不足,這些數字的水份是多少?”
廖禮堂說道,“意外被捕人員的人數大概會比登記的1200餘人少一點,因為可能有人已經家裡有錢被買出去了,具體人數是多少我也不知道。
不過剩下的人裡面,實際開工的人數應該在1500人以上。
其中1000餘人是屬於這1200名意外被捕人員的範疇,還有500餘人是被判了刑,但是表現還不錯的輕罪犯。
具體的收入由於這些人身份畢竟是罪犯,所以會被壓價,可總的來說一個月也有8塊錢的平均收入,這是我知道的。
而那些用人的企業還有沒有回扣給到監獄長那邊,那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是有的。”
“難怪想盡辦法不想讓我放人。”
顧硯聲這下就都明白了,原來是擋人家財路了,而且是大財路。
光報告裡的數字和廖禮堂嘴裡的數字,能計算出來的差額就有7800大洋一個月。
7800大洋!
法租界差點的小房子一個月就能買兩套。
難怪獄管科那個科長馬四海在會上就表態,放人會造成更大的虧空。
1500個人給他們白打工,人放了,財源沒了,人家不急才怪。
“誰的主意?馬四海的?還是你的?”
“不是,是監獄長的,監獄確實經費不太夠,他那個蘇州維持會會長的姻親人脈廣,商人也認識的多,就想了這麼個主意,用犯人來工作,商會得了用工經費便宜的實惠,監獄也能有錢運營下去。”
“兩家都得利,真是個好主意。”顧硯聲話是這麼說,但語氣可沒一分誇獎的意思。
其實貪汙這種事,顧硯聲是知道肯定有的,他都不準備處理,也沒什麼好處理的。
貪點醫藥費,貪點伙食費,人要有本事,哪怕把市政府的庫房搬空了,跟他也沒什麼關係。
他又不是來替日本人管錢的,貪就貪了,在國民政府當官都貪了,現在幫日本人當值不貪了,這還像話麼?
不貪,顧硯聲知道了都得罵他們兩句廢物。
說穿了,這個政府裡的所有經費,全是用來對付抗日分子的經費,有人多貪一分錢,那也是極好的事情。
但是,不貪日本人的錢,光貪中國人的錢,這就太沒出息了,純純的廢物。
“你還算老實。”
顧硯聲站了起來,拿著報告一下一下敲著腿,看著他說:“想活還是想死?”
“想活。”廖禮堂沒有任何猶豫,老實巴交的看著顧硯聲的眼睛,誠懇的很。
都是聰明人,說這麼多,顧硯聲都沒把他交到執法處,廖禮堂知道有希望。
顧硯聲直言道:“人我是肯定要放的,這關係到司法處改革的大計,對外要改革,對內我卻不希望有動靜。
事情都是要人辦的,改革的措施也少不了處里人員的緊密配合,正副處長都才剛被拿掉,你們幾個科長現在已經是處裡為數不多的主力軍。
看在這個份上,我可以保你一次,讓你戴罪立功。
記清楚,如果有一天你們的事情被人說漏了嘴,被日本人知道,這既是我今天保你的原因,也是我日後能在日本人面前保你一命的理由。”
“明白。”廖禮堂馬上頓首,正色道:“謝謝處長,我一定會竭盡全力推動你的改革,並且保證今後一切事情,唯您馬首是瞻。”
顧硯聲擺了擺手,“空話我就不聽了,看你以後的表現吧,待會你自己聯絡馬四海,你們總務科加獄管科,把放人前的準備工作都做好,監獄打掃打掃,不要有髒亂差的東西,到時候可能會有社會人士,還會有日本高層巡視,聽明白了麼?”
“記住了。”
“嗯,那個監獄長我不喜歡,人放了以後,你們監獄不是缺經費麼?到時候你和馬四海想個辦法設個局,讓他把錢吐出來,虧空補掉了,你們的問題其實就不大了。
至於這個人吃了虧會不會開口攀咬,你自己處理好好吧?”
廖禮堂思索了下,點了點頭:“處長放心,到時候我會處理的。”
顧硯聲拍了拍他的肩膀,該說的都說完了,走人。
“額,對了,那個監獄啊,也別打掃太乾淨,要不看起來太假。”
接到這個拍肩膀的安撫,廖禮堂狠狠彎腰鞠了一躬:“是,處長慢走。”
“小樓,走了。”
“哎。”劉小樓趕緊帶上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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