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博文迅速說完內容,其實就是一則發在申報上的尋人啟事,組織見到自然知道。顧硯聲表示記下了,陸博文可以說自己情況了。
“說下我的情況,目前我已經跟上海的關係聯絡上了.”
陸博文能被組織上選為經商的人選,自然有著他的長處。
他曾經在一家長江船運公司當過襄理,而這家船運公司背後的老闆,曾經是個商人,但現在人家已經是重慶的交通部次長。
舊部的面子不能說有多大,但有總比沒有好,這生意只要想做大,那就離不開航運,到時候有這層關係在,運作運作,終究是事半功倍。
“我找到了以前上海辦事處的朋友,聽他們說現在日本人對長江的運輸侵蝕的很厲害,他們現在航運也少了很多,不過跑確實還在跑,還問我要不要回來上班,我是給拒絕了。
我說我想做點生意,小本錢做什麼生意好。
他們說其實可以考慮做點大米糧油之類的生活必需品,現在這亂世,價格一天一個樣,別的買賣都可能虧本,但這大米轉手快,安全性高,萬一有什麼意外,比如又打起來了,當天賣掉就能跑。”
顧硯聲聽的笑了笑,“生意上的事情你自己決定,不過這做大米,貨從哪裡進?”
“蘇北。”
陸博文說道:“蘇州和上海近,這運輸成本就可以低,而且那邊有個蘇北抗日同盟會,肯定有當地的農民種糧食,我們買他們的糧食,也算是支援他們抗日作戰了。”
顧硯聲琢磨了下,提醒道:“你現在體量小,只要你別得罪當地的大糧商,小買賣混口飯吃應該問題不大,不過你要注意,如果和蘇北的人交流,一定要注意態度,你是商人,商人逐利。”
顧硯聲把和老地下談話的內容說了說,“蘇州離上海近,日本人的情報勢力滲透過去,這是肯定的事情,農民也不一定是好人,而商人更有可能和日本人有牽扯,遇到事情你別發散過多同情心。”
“這我知道。”陸博文清醒得很:“我們就要把自己的身份忘了,我們就是三個臭賺錢的,眼裡只有錢,陳部長在來之前也著重交代過,不要有什麼心理包袱。
說到這個,硯聲,我得向你道歉,鄭重道歉。”
“道什麼歉?怎麼了?”
“當時在延安的時候,我再三請求組織上把你撤掉,認為你年輕,情緒高,又沒有敵後經驗,在牛鬼蛇神繁雜的上海容易惹禍,甚至暴露。
請求組織給我們調派經驗更豐富的同志,或者乾脆不調派,就讓我和何芸兩人來上海。
但是到了現在,事實已經證明,組織的眼光完全的優於我。
如果此行沒有你的參與,我們在第一次行動中就變成了日本人的階下囚,後果難料。
那就愧對組織和陳部長的殷切期待,也會讓我自己後悔當時的抉擇。
在這裡,顧硯聲同志,我要向你道歉,向你表達我真摯的歉意,是我思維僵化小看了你,也小看了組織的眼光,我會找機會對組織上作出我的檢討,我不應該質疑組織上的決定,同時,我也希望得到你的原諒。”
顧硯聲想想,是有這麼一回事,潛伏敵後,帶上當時這個沒什麼經驗的大學生,確實像帶個拖油瓶。
關鍵還是去的政府部門,在一堆老油條裡,萬一心性不穩露出什麼馬腳,那就三人一起玩完。
陸博文當時的顧慮不能說沒道理,甚至可以說是非常謹慎。
就是不相信這個新來的大學生,而他跟何芸,一起在組織部工作過一段時間,老相識了,自然就信得過的多。
只不過,組織上選擇顧硯聲,確實是考慮過的。
當時陳部長就反駁了。
“心性上,組織上考察了很久,就不跟你說了,跟你說點現實的。
你有從商經歷,那我就問你,你在上海在日偽,沒有一個可靠的訊息來源,你覺得你這生意能不能做下去?
你當是去開聯絡站,開個書店呢,你和何芸搞個夫妻店賺個百八十塊就行了?當你賺錢賺到一定數字,哪個生意不需要關係,哪個生意不需要人脈?沒有這些,上海日偽的掠奪你們扛得住麼?
這是對於第三人必要性的解釋。
然後關於人選,為什麼是顧硯聲。
首先是年齡,每一個經驗豐富的潛伏人員,都是在關鍵崗位,輕易是不可能調派位置的。
組織上就算努力把人從別的地方調去上海,你有沒有想過,本身這個人身上就可能藏著危機,那到時候就是連累你們兩個一起被做掉,所有心血全部白費。
派顧硯聲,恰恰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背景乾淨,在透過日偽部門任用審查的時候,這會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指標。”
反正,當時陳部長這麼說,陸博文也就只能這麼聽。
心裡大概也並不是太認同,不是不認為陳部長的說法,主要是覺得敵後顧硯聲這個新兵蛋子不安全,給人極大的不安。
以至於,他和顧硯聲其實不怎麼說得來話,起碼沒到好朋友的地步。
不過現在一道歉,這算是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主動緩和關係,還是好同志嘛。
顧硯聲微笑,“革命同志,不計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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