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被陸博文說準了,第二天的報紙大面積的報道了發生在虹口的爆炸事件。
其實昨天下午,市政府裡面已經有這個訊息在流傳,顧硯聲沒往外傳,架不住凌憲文和還有官員的身邊人會說。
這麼大的事,一傳,就把其他所有訊息的熱度蓋掉了。
下午就是密密麻麻的要來採訪的電話,而市政府門口也是堆滿了記者。
到今天,虹口日本人自己的內部聚會被軍統特工入侵刺殺的訊息,已經傳的街知巷聞。
七個人當場被殺,四個人搶救無效死亡,剩下的重傷患者到現在還在昏迷,這種戰績,就是在這段時間軍統針對日本人的行動中,也可謂是頂峰戰績。
而更挑釁的是,這份戰績,軍統直接出來認領。
新聞報報紙上,記者刊登,他收到神秘人來電,自稱軍統上海區區長,讓他代為發表檄文正告天下。
“民國二十七年冬月,滬上血火未歇。
虹口櫻花樓,七名日軍軍官伏誅,此為軍統上海站血火還擊之始,非終章!倭寇可殺,漢奸必誅!山河破碎之際,我等奉戴雨農先生手諭,以頭顱作薪柴,以骨血淬刀鋒。
軍統上海站縱遭宵小暗算,然抗日烽火豈容漢奸撲滅?我等縱藏身租界,亦如利刃懸於敵喉,今日你們當知,凡叛國投敵者,軍統家法,天涯必達!棄暗投明,唯血可洗!凡曾失節者,若能手刃李逆世群親信一人,或丁逆墨邨親信一人,提頭來見,既往不咎。
倘能誅殺李世群者,准予重歸青天白日旗下,戴雨農先生必將親做保薦,授少校銜!誅殺丁墨邨者亦然!若執迷不悟,鐵血鋤奸團必將敲門拜訪,軍統鋤奸簿上,從無漏網之魚!滬上父老作證,昨日之爆響,僅為序曲;明日之驚雷,必震碎敵膽!
軍統十萬同仁,縱一人尚存,必將以血還血,以刃止刃!山河未復,此志不渝!軍事調查統計局上海區。”
檄文寫的是真不錯,很提振士氣。
顧硯聲看這眼前的報紙沒聞到油墨味,倒是聞到了滿滿的火藥味。
給出拿回身份的希望,讓被抓捕叛變的特工反殺回去,只要有一個人動手,這76號內部就得疑神疑鬼,誰也信不過誰。
絕佳的反間計。
李世群丁墨邨絕對要睡不好了。
但顧硯聲現在考慮一個問題。
眾所周知,睡不好的人,情緒容易暴躁,這封檄文一發,李世群丁墨邨絕對發瘋,看自己的手下掏槍都感覺是要刺殺他們,這種顧慮不可能沒有。
而只有殺戮才能平息一點心中的怒火,只有殺的軍統膽寒才能壓住手下人試圖反覆橫跳的心思!如果顧硯聲是李世群,擺在眼前離得最近的就是藏在租界的軍統,於是眼光一定會跟過去,甚至有些人唾手可得。
以前因為顧及租界的外國人,被壓的不敢動槍,但這個規矩從今天起應該要作廢了。
中午顧硯聲忙碌的很晚,沒吃東西,下午一點,顧硯聲驅車前往法租界。
先到醫院掛了個號,看了下醫生,諮詢了下砒霜中毒需要關注的事情,接著才前往霞飛路喝咖啡。
歇歇腳吃東西總是一個來醫院附近喝咖啡的正當理由。
雖然不覺得有什麼危險,但是地下工作就是這樣,保持常態,永遠保持警惕心。
“鱈魚濃湯,牛排,沙律,紅酒就不要了,再來杯咖啡。”
“好的先生,請稍等。”
這是俄國人開的餐廳,顧硯聲找了個視野好的位置,慢慢的切著牛排慢慢的咀嚼。
前面桌是桌青年男女,男的中國人,女的是俄國人,正在聊天,話題是關於霞飛路名字的起源。
落霞與孤鶩齊飛,浪漫的上海小資喜歡給霞飛路的路名找個有詩意的出處,男性詩人正在給女性普及這個常識。
但是女性朋友不怎麼認同。
“這是法國人的地盤,法國人命名的時候怎麼可能用中國人寫的詩句名詞?”
“怎麼不可能,當然是有可能的,你看廣東路,廣西路,浙江路,這是不是都是中國的地名?但租界照樣用來命名道路。
法國人當時給這條街取名的時候,正好晚霞滿天,小鳥雀躍,有人說了這句詞,公董局裡的華董聽進去了,所以就取名叫霞飛路。”
俄國女性將信將疑,還是覺得法國人不太可能可能用中國人的詩。
“這首詩的主人叫王勃,你知道他的墓在哪裡麼?越南。
越南是誰的殖民地?法國呀。
所以在法國人眼裡,這王勃是不是成了他們的詩人了?
那用自己國家詩人的詩,有什麼奇怪的麼?”
人才,真能編。
顧硯聲聽著笑話吃飯,兩點四十五,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進門,要了杯咖啡,隨後就找了個窗邊的座位坐下,手裡拿著一份報紙。
四天前的那份報紙上,有一張配圖,是講述上海居民搶購糧食的圖片,所以很好認。
當看到那張照片,顧硯聲就知道等的人到了。
“買單。”顧硯聲吃完了最後一口,伸了下手。
“好的先生,歡迎下次光臨。”
顧硯聲付了錢,路過他身邊時頓了下腳步,“報紙借我看下,方便吧?”
中年男倒是沒想到沒想到顧硯聲會從他後面來,微笑道:“過期的報紙,要不你還是去買份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