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熙兒看何曉月笑了半天,眼淚都出來了。旁邊的售貨員一臉惶恐,以為來了個瘋子,不覺一臉的尷尬,趁著她漸漸笑不動了,蹲在地上捂著肚子直喘氣的功夫,趕緊把她拽了起來,滿臉嫌棄道:“你抽什麼瘋!”
“羊角風!”何曉月此刻渾身無力,卻還忍不住要開玩笑。
“別鬧了。”郭熙兒忙一把捂住她的嘴,朝懵逼的售貨員擺了擺手:“不礙事不礙事我們自己看就好了。”
何曉月這會已經有了點力氣,把手搭在郭熙兒的胳膊上,慢慢起身:“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忍不住。”說罷,又把雜誌翻開,看了又看。手指在上頭戳戳點點,恨不能把這圖片吞下去一般。兩個人看一陣,笑一陣,看得售貨員直發毛,這是來了兩個女瘋子不成?看模樣倒是體面的緊!
“這下,我們發達啦!”何曉月說,“升職加薪就在眼前……”
“微雨萍生”這件衣服,何曉月是主設計師,郭熙兒算是第二作者。畢竟設計製作一件衣服完全由一個人做還是有些吃力的。她們也算是個自由組合的設計小組。當然了。起主要作用的人是何曉月。這點郭熙兒心知肚明。
“微雨萍生”得獎,何曉月固然一飛沖天,她郭熙兒也就和劉大府說得那個什麼蒼蠅馬尾一樣,多少亦有好處。
新來的姐妹青雲直上,心裡難免有點酸,不過她是個沒什麼心機的人,加之又自覺有姐姐託底,許她“將來回到元老身邊”,爭名奪利的心便要淡薄許多。加之這些日子兩人之間的“友誼”不斷加深,一向沒什麼主見的郭熙兒更是把何曉月看作自己的“主心骨”。
這次的成功,何曉月固然是最大的受惠者,但對郭熙兒也是不無小補。起碼在姐姐面前,自己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冒失鬼了,好歹有了些成績。
“我們去大吃一頓!”郭熙兒提議。
原本郭熙兒的行為只是下意識的,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但是她姐姐卻有意讓她們加深“姐妹情誼”,便有意無意的讓郭熙兒“待曉月好一些”。
怎麼個好一些呢?年輕女孩子之間的交往,最多的便是逛街吃飯購物這些。郭熙兒雖說工資不算高,但是有姐姐這個後臺,手頭非常的寬裕。
“好啊,好啊。”何曉月連連點頭,“去哪裡?”
“當然是杏花樓了!”
何曉月咋舌,杏花樓的老底子是商館酒樓,在龍豪灣飯店沒開張之前,它是元老院治下最豪華,檔次最高的酒樓。元老們宴請招待重要賓客多選在這裡,是本地“有身份”的人才去的地方。
“太,太貴了。”
“怕什麼!”郭熙兒說,“我有姐姐給我的副卡。”
“這好嗎?”何曉月還是有些猶豫。這張“副卡”不用說是廣州大府劉翔元老的發來的。
她是從廣州來的幹部,當然知道劉翔、郭熙兒那點事。問題是郭熙兒已經沒了生活秘書的身份,拿這個東西去付款,多少有名不正言不順。
“沒什麼不行的,這是我姐姐的。”郭熙兒大大咧咧的說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吃大戶了!”何曉月知道郭熙兒沒什麼城府,和她交往不需要存太多的心機。
兩個人心情大好,轉過另一個貨架去看別的衣服了,卻沒發現不遠處一個年輕男子正看著他們。
男人徘徊良久,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心,他邁著輕快的腳步走了過來,彬彬有禮的微微鞠躬道:“兩位女士……”
兩人都吃了一驚,雖說臨高的社會風氣“得天下先”,最為開放。但是街上陌生男女互相搭訕這種事多少還是唐突了些。
何曉月到底潑辣些,並不像郭熙兒那般慌張,立刻用眼神一掃,見對面的男人不過二十上下,說不上生得俊朗,卻也算是相貌端正。小麥色的膚色,短髮和身上的“幹部服”,都說明他是一個歸化民職工。而且,身上衣服、襯衫的領子還有腳上的鞋子的質地款式――來人是一個從事辦公室工作的“幹部”。他身上散發出的氣質,又包含著某種“首長”的氣質――人很可能和元老有比較深的關係……
她對眼前男人的情緒頓時和緩了許多,微笑道:“有什麼事?”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兩位就是這一期《臨高春天》上‘微雨萍生’的設計師吧?”青年說著一口略帶白話口音的新話。
“你怎麼知道她是何曉月?”郭熙兒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
“雖沒有見過,但是兩位姑娘都帶著萬紫閣的包,穿著氣質也不像裁縫女工和售貨員。進到店裡看衣服也和常人不同……”青年說話不溫不火,也無青年人見到異性常有的拘謹不安之色,“據我所知,萬紫閣這般年輕的女設計師只有兩位。”
何曉月不由得看了下自己的穿著,這青年人的觀察力還真是厲害!
“你猜的真準!”何曉月覺得這時候也沒必要遮遮掩掩了,大大方方的承認道,“你找我們什麼事呢?”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識新,在文宣口群藝處工作,現在正在椰林照相館輪崗實習。”陳識新說,“雖說有點冒昧,不過我有兩個請求,不知道兩位女士能不能答應?”
郭熙兒看他彬彬有禮,長得也端正,還是在歸化民幹部,心中早有了幾分好感,說:“你只管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