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笑足矣
她猶豫了那麼久,終於無所顧忌,一如往常。
那比在任何地方搞破壞都興奮刺激,那比跟任何人打架都熱血沸騰。
為什麼有的喜歡,非要裝作漫不經心?
那是一道看不到盡頭的橋,永遠走不到彼岸,甚至不必抱有期望,因為它連通的是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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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歷之前,諸族多以“蠻荒”稱這方天地,蠻荒極度混亂動盪,人族艱難苟且於其中,是為最弱小的族群之一,後來女神降世,著紫衣,執神兵,拒海妖,誅莽獸,鎮三兵,裂兇土,萬族臣服,奠定了這片蒼茫大地的人族統治,能夠踏足修行之路的生靈,以及整個天下,也都被女神賦予了新的名義:武者、綺瀾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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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風鎮老劍樓,乃名國古蹟,是周厚端先祖,開國名將周立功辭官之後建造的一座酒樓,也是他的終老之所,子子孫孫傳承至今,往來多貴客。
周氏單傳,人稀,卻名盛,代代是為鶴風一方豪傑,到了周厚端這一代,雖是隻有一養子,卻是得了雲先生賞識,得了西豐第一的銜號,在高學一途中的顯赫聲威,僅次於先祖周立功。
老劍樓七層,高九丈,門前懸劍,便是周立功所遺,因年代久遠,是謂“老劍”,老劍至今鋒芒不減,源氣充盈,攝人心魂,使得入樓之人,必被折殺銳氣,周立功有言留世:“世間所食劍中求,不可不惕,不可不進。”
平日裡周厚端總是感嘆:“先祖以下至今,皆守祖宗餘蔭,不有真名,進者唯有我兒不雅,惜哉也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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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陸成道別,趙不雅返回老劍樓。
途中屋舍鱗次櫛比,百姓安居樂業,鶴風繁華,盡入眼中,仿若畫卷。
隨著腳步,往事如影。
三年時光,足夠忘卻很多事了,尤其是小時候的人,總是多忘少煩憂。
可趙不雅心中關於過去的記憶卻愈加清明起來,只因為兩相對比,太過於夢幻。
若非相知,誰能想象,這個外表出眾溫文爾雅更兼武學非凡的老劍樓公子,曾是街頭露宿衣食無著,常常被野狗攆得到處跑的乞兒。這世上事,果然說不定呢。
一路上,很多人對他打招呼,作邀。
見人未語先笑的趙不雅一一回應,婉拒。
回到老劍樓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遍染之下,通體都流轉著淡金色的光輝,氣派非凡,尤其是那柄老劍,像是君主一般,白光繚繞,氣勢凌人。
穿過玄關走廊,兩位迎門的美貌僕女恭敬施禮,他略略頓步,上了一眼,見兩女妝容雅緻氣韻生動風采照人,道一聲:“不錯,好看。”
兩兩欣喜,桃紅入耳。
其中一個竟也大膽起來,回了一句:“少當家才好看,好看得像夢裡的人。”
趙不雅點點頭,心情很好。
安安靜靜,過堂而上,不少食客瞟著他,說話聲都小了很多。
許是昨日之事讓人們突然想起這少年並非永遠那麼好說話的,老劍樓的規矩也從不曾失去效用,今日便不似往日,無人對他說笑幾句。
他也無意,心裡盤算的是陸成拜師的事情,如他之前所言,這事確實並非一時興起,是早就想過的。
周厚端曾對他說:“一個人,也就一顆頭一雙手,能力極其有限,從黎民百姓,到公卿王侯,再到那些絕世的武者,誰也不是絕對的一個人就活著的,哪怕你看他們生時煢煢孑立,哪怕你看他們死得與世隔絕,但世間萬物,是絕對息息相關的,直接與間接,好與壞,強與弱,交錯無常,多個幫手,多個朋友,總能多點好的可能。”
他細細想過,覺得很對,這世上確實每個人都不是一個人活過來的,再孤獨的人,也從不曾一直或者真正的徹底的絕對的孤獨過,他們所學所思,不正是不孤獨的明證嗎?他們最多算是孤僻,或者說“比較孤獨”。
只是最後周厚端卻又對他說:“你可能會有很多朋友,他們會幫你,可你從始至終,也只是你自己,一個人而已,你與你的朋友們關係再親密,也不可能真正地合二為一。你最大的靠山,永遠是你自己,或者說,你最好讓你自己成為你最大的靠山。無論是誰,生命中都會真實存在著一些孤獨,在那些孤獨的時刻,在那些可能出現的至暗時刻,你一個人,也要走過。”
趙不雅又想,亦覺得深以為然。
於是除了對救命以及養育之情的感激之外,趙不雅一直還很佩服周厚端能把世事說得簡單而透徹,讓他的心境越來越明徹。
陸成老實本分,從小便於老劍樓中勤勉,多年來從未做過虧心事,而趙不雅從記事到如今,無論同行乞丐,還是巨賈豪富,他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他很清楚像陸成這樣願意勤懇做事從不偷奸耍滑的傻瓜有多麼稀少,他也就願意幫他一把,無關乎天賦、財富、地位。
就這麼想著,漸漸到了頂樓那所專屬他的房間,正要開門,忽然感知到一線氣息,正在屋內。
不是陌生人,卻還是讓他有些不悅。
又心生玩性,便執起門上懸吊著的那塊兒“不雅”的門扣牌子,篤篤扣門。
好像他是客人。
屋內傳來飄忽難辨的腳步聲,幾個呼吸間,門開啟了,透出一陣香風。
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身段勻稱而飽滿,丹唇鳳眸,雪膚白膩,嫣然璨然,明豔非凡。
“請進,有什麼事情嗎?”她含笑看著趙不雅,風情萬種。
好像她是主人。
趙不雅笑而不語,越過女子,直到窗前。
目光從臨近的街道房屋,看到再遠處的和安湖,再到最遠的梓桐山。
“桌上的點心少了三塊,桌角處有十幾點點心碎屑,吃相不太好看,小壺裡的水少了一半,杯子沒用過,是直接對著壺嘴喝的,那盆蛇草被新澆了水,卻沒有澆透,葉子還被掐斷了兩片,我出門前窗子只開啟了一扇,現在另一扇也開啟了,腳印很明顯,是跳窗進來的,嗯,這些我都能理解。”
趙不雅沒有回身去看那女子,只是平靜地慢慢地敘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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