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帝君折藍
難道,真的如此嗎?
師尊竟然可以談笑間跨越如此之遠的距離取物。
而別看十霄此刻一副悠然無為的模樣,其實他心裡又何嘗不是震驚,浩大惘界,除了天謂至強,莫說從他眼前盜物,便是能近他周身萬里之內而不被察覺的,又能有幾個?
“難道這花就只有這一朵嗎?你如何確定你遺失的就是這一朵?”劍不世繼續發問。
十霄乾笑一聲,像是嘲諷。
“就是它,絕對。”十霄簡短的回答,像是不願再多話。
“那你要怎樣?”劍不世也笑道,絲毫沒有歸還的意思。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十霄聳動一下身子,開始正坐,因為不管怎樣,接下來他將要聽到的這個名字值得他正眼對待。
“歲子。”劍不世也乾脆利落。
十霄眼中飛過迷茫的光,他低頭思考一陣,搖搖頭,開始自言自語:“怕又是一個隱世的高手。”
“我師尊還輪不到你來評判。”雖然十霄的話並無惡意甚至可以說是中肯的讚揚,但劍不世依然覺得天下間無人能論他的師尊。
即便很多年後,他依然這樣固執的認為,好像歲子只是他一人的歲子。
十霄縱聲大笑,把劍不世笑得想要拔劍。
“就這樣吧!那折藍曲,你留著吧。”十霄抬腿就走,嘴裡叨咕著歲子二字。
……
十霄擺了一局殘棋,邀請流魚、名為末席的老者和錦鯉莫執共同研討。
末席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棋盤,也不知究竟是在發呆還是看棋,他的邋遢模樣,與名貴的火木棋盤、冰珏棋子當真是格格不入。
“可有解法?”
末席感嘆道:“這火木的紋理真是漂亮啊!還有這冰潤的棋子……相得益彰,水火相融的典範啊!”
“你這傢伙果然沒看棋!”十霄厭惡地皺眉。
末席顯然隻字未聽,因為他還在嘖嘖稱讚著棋盤棋子,而後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又開始陷入沉思,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沒有在想棋局。
……
“我的折藍曲雖然漂亮,可一旦被折下,若不以魄養之,精心呵護,花朵在三天之內就會枯萎,而劍不世手中那朵帝君折藍曲,則更為嬌貴,然而我失去它已經幾個月了……”十霄停了停,定眼看著末席,“這樣的人,怎麼也不壞吧!”
——
“你聽過黑暗的聲音嗎?”
清亦溟從劍不世的眼中看出紛飛戰火。
“上一次,不算麼?”
“不算。”
“不是現在……我們都不能死,不然就太遺憾了。”清亦溟搖搖頭。
那一日,倆人饒有興趣地看著彼此,然後生出殺意來,無言的美妙感覺同時滋生,那是亙古不滅的宿敵痕跡。
彼此皆是對方最期待的美味。
……
奴鈴在劍不世手心放下一枚醜陋的木頭人偶,歪歪扭扭的僵硬線條,尤其那兩隻眼睛深深凹陷,飛揚髮絲凌亂無比,一看就是作者用力過甚和極不認真。
劍不世心有靈犀般地俯下身去。
“護身符。”她在他耳邊小聲說著,雙手纏絞著,有些扭捏,有些欣然,有些期待。
劍不世對她笑出自此少有的無暇。
清亦溟嘴唇翕合,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說,也露出一笑,那笑容,彷彿僅僅只是一個笑容,而不代表任何,彷彿神於九天,無論哭笑,都不是凡人能懂。
……
十霄只是說:“照顧好我的花。”
“是我的。”劍不世面無表情地糾正。
十霄也不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不知何時,劍不世已經學會了嚴肅。
……
清亦溟拿起案上那片剛剛自視窗折下的天空樹葉子,淡然道:“據說天族很多人都能用這葉子吹奏一首名為《尋夢者》的樂曲,不知是怎樣?”
流魚略微思索,“你也聽過那個傳說?”
一絲細微的氣氛開始流露。
“很小的時候,聽宮中一位獨居老人說過。”
“嗯……如今人們依然折葉成笛,吹與風聽,吹與人聽,也吹與自己聽,卻幾乎再沒有人知道那個傳說了。”流魚有些感傷。
窗外的天空之樹似乎也通了人意,而嘩嘩一陣喑啞蕭索。
“時間不止,便總有故事消亡,並沒有什麼好黯然神傷。”清亦溟把葉子丟擲窗外。
“活了這莽莽歲月,我當然明白這道理,只是,情感這種東西,太複雜難抑。”流魚的目光順著窗子飄了出去。
只見那天空樹葉在風中飛舞浮沉,很快便消失極目之處。
“然而那個老人還沒說完,便不知所蹤了。”
……
滴答滴答。
不停的漏滴聲,來自於錦鯉莫執面前一件精巧的物品。
那是一座玲瓏華美的水滴塔。
塔的形狀與縹緲茶樓類似,九層,九稜,九隻可愛化了的大掠,整個塔高兩尺。
大掠中空,並且口中吐出一滴滴水,水再依次滴落在各層飛簷處,水滴落於塔底後,只需要使用一點魄,便可以使其透過九條空道回升入九隻大掠的口中,而水滴滴落的速度,也可以用魄調節。
這是一種樂器。
除頂層外,其餘八層的飛簷處皆用不同材質形狀的玉石木類鑲嵌,而那水滴滴於其上,便發出八八六十四種樂音,或清冽,或沉鬱,或高亢,或悠長……
於是,一個彷彿神明親手為之的極其複雜又極其美妙的樂器便誕生了。
而用其演奏出的樂聲,被稱為水塔樂。
然而能用水滴塔演奏出完美樂曲的人,卻非常稀少,因為要有對武魄極其深厚的控制力才行,否則,不能控制六十四處水滴滴落的速度,便萬不能讓這六十四種樂聲融合圓潤,如此,不僅成不了一支曲子,而且只能是嘈雜無章的亂音,倒還不如放任自流單純發音的好。
所以,能演奏水滴樂的,必定有著極強的武學。
此刻,錦鯉莫執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無奈的看著眼前單調滴答的水滴塔,抱怨:“什麼時候才能學會啊……”
他已經練了好久了,每天都練到筋疲力盡,要知道,他其實是個挺懶的傢伙,能千萬年如一日的琢磨練習已經算是他一生中最難得的事了,然而長久以來的練習雖然沒有讓他的演奏完善多少,只是武學倒是大為精進。
末席曾來看過他一次,並且對水滴塔稱讚不絕,然而就是沒有什麼練習建議,這讓錦鯉莫執十分無語。
錦鯉莫執以前從沒聽說過末席,所以對其稱呼自己“”小鯉子”是頗為不爽的,但是當他看到流魚與十霄都對這位外貌粗俗的老人甚為尊重,便也就不再介懷。
“哎呦!好東西啊!”看到水滴塔的當時末席就兩眼放光了。
“你認識?”
“上孤露姬遺作,世間存者不過十啊。”
“不錯,倒是識貨的。”
……
末席離開後,錦鯉莫執直勾勾地盯著水滴塔,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
——“要勝,必須先殺了千夜一月!”
“話雖如此,可他們太謹慎。”
“真的回天乏術了嗎?”
“縹緲的歷史,恐怕就到此為止了。”
“元空,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沒事,我送你的小青鹿呢?”
“它跑掉了!不知道哪去了!”
“那你還不去找?”
“我來找你,你肯定能找到。”
“哈哈,但你也必須要學會自己做事啊。”
“哦,我以後會的。”
“哈哈,別總是是以後以後的,那樣會越來越懶的——它是在哪兒跑沒的?帶我去。”
小青鹿再也沒回來,元空說有新的東西送給他。
“這是水滴塔,很珍貴,你聽——我彈得很好聽吧?這悅耳的曲聲裡啊,有我整個的童年,那時候,大概我就像你這麼大吧,現在,我把它送給你。”
……
“元空,你要去哪兒?昨夜,我聽到你在磨劍。”
“噓,小聲點兒,我有很重要的事呢。”
“流魚她今天欺負我,說我很笨,絕對學不會水滴塔樂。”
“呃,她在鼓勵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