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泣血戒生
劍一出鞘,黑暗便橫掃了光明。
劍氣鋒銳,如同薄若蟬翼的匹練,如兔興馬逝,橫割過空,轟鳴不息。
他陰沉著臉,確切地說,他的臉完完全全沉沒在了黑暗之中而難以看清。
黑髮如同錦緞傾瀉,幽幽微浮,銀色的衣裳更似死灰,恍惚中像是幻影。
……
飛舞的枯葉與身體一同被斬斷,鮮血飈起又散落,滲進泥土之中,作為來年春天的綠意與芬芳。
——
紅日將落,灰雲漸起,層疊遮望眼,天光破碎逃竄,如同片片彩錦,遠方莽莽山林,透露出寧靜與安謐,又像一排漆黑的參差不齊的巨獸之牙,似乎在等待著黑暗之外另一排獸牙咬碎黑暗與之重合。
……
劍不世跟他們同行,一路七拐八拐,拐過幾街鬧市,踏過幾座小橋,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酒館坐落在這條似乎並不繁華的街上,但在劍不世踏進這家酒館之前就看見不時有人從裡面出來,也有一閃進到裡面的。
裡面傳來嘈雜的叫嚷聲,看樣子是很熱鬧的。
走近了才看見,酒館是沒有門的,從外面直接就能看見裡面的情況,人很多,而且非常寬敞,最有趣的是牌匾上只有一個‘請’字,乾脆利落毫不贅言,顯得很妙。
他們走進去,八個人佔了一張大桌。
……
秋天了。
雖然地原北方蠻荒已經是一片蕭瑟肅殺,草木凋零,但是在這兒還是有不少植物依舊綠著葉子,不過縱然是這樣,這裡也畢竟比不了像極南之地赤離帝國一樣四季常青,入夜後天氣很涼,是一種刺入骨頭的溼涼,估計過不了多久,也會像蠻荒一樣,度過一個蒼涼的,相對短暫的冬季。
不過壁爐裡面已經燃著了碳火,暖暖的。
酒館裡吊著很多的紅色燈籠,發出淡淡的帶著些許激烈紅色的黃光,烘托出一種溫馨又放浪的氣息。
人們三五成群也好,獨身一人也罷,都是一副怡然自得的快意模樣,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或把盞細飲慢慢品嚐。
很多都是武者,不過卻一點也不會讓人想起在這樣混雜的地方可能會經常發生的口角或打鬥,這裡是一個雜亂卻暗藏著一份祥和的地方。
這裡的酒是一等一的好酒,名喚“羽天魂”,傳說這酒是羽天聖決中羽天雙方武者上陣前喝的壯行酒混合調製而成,入喉如刀,下肚如燒,煉人膽魄,催人雄志,至於是不是噱頭,其實不那麼重要,畢竟凡飲過此酒者,沒有說差的。
……
——
“我們劍妖,生活在望川的冥洛海域,海底有一顆冥洛石,所有的劍妖都是那顆石頭孕育而成的,所以我們劍妖還有一個名字——洛生……”
——
天罰不留命,朱顏動九重。
冷風殺人骨,紅塵見清溟。
白色的頭髮纏繞著紅色的光暈,如同籠罩在血光之中的白練狂瀑,紅衣如血,波動出一種彷彿就要淹沒一切的氣勢。
古林風大起,嘩嘩林葉摩擦如同一場暴雨,又仿若一場歡騰壯大的戰前鼓樂,鳴動四野。
空氣中瀰漫著威赫蕩蕩的凝萃魄息,覆蓋了不知多少廣闊,沉凝又張揚不羈,攪動的天地惶惶,愁慘無邊。
清亦溟劍指凝聚一點丹華,眼中早已不是人的光芒,而像是創世之時,混沌與清明之間的那一線靈光,屬於神明之寵之榮光,穿越萬古,全部匯聚到清亦溟的身上,再度變換出另一種形式的震撼無窮的劍魄絕響。
狂暴的,輕盈的,譎詭的,散漫的……萬相同生,殊途同歸,所向所有,極致瑰麗。
斷紅塵的目光是近乎瘋狂的戰慄與殺意,就像瀕臨絕境卻極度享受那種命懸一線生死一瞬的感覺。
死亡之息雄沉匯流,天地漩渦之間一道白色光柱沖天而起,彌散一股極端猛魄,死息吞噬天地,蒼涼悲慼無時無刻不在狂躁溢位,讓人悵然若失,卻又找不到究竟失去了什麼,心被剜去一塊兒卻不得所以然的感覺最是讓人心痛到直欲求死,如同狂濤席捲,刺痛的不是肉體,而是靈魂被擊破。
斷紅塵迎鋒正對清亦溟,彷彿兩個來自不同時空的極端,在此刻上演一場傲骨與驕魂的劍之爭。
……
動。
那一動,便是風雲霹靂,炸裂這一方乾坤,在兩股極度凝練的武魄相擊之下,生靈盡退,巨木如紙,摧折成屑,塵土飛揚滾滾,天空激盪黃霧,山崩如土,大地破碎,不可言說的凌厲劍氣縱橫赫衝,劃開重重裂谷,每一處溝壑交疊,都代表兩個天才的無與倫比的劍道對視。
一時間,當真如耳聞目睹於天地初開時的混沌清明兩不分,當真如身臨其境於天地終結死亡時的毀滅與崩潰,彷徨與迷惘。
天地已經一片狼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再經得起如此程度的破壞,唯一的,就是眼前的對手!
白光過目狂,紅芒橫千影,死息清溟天作爭,罪劍朱顏兩忘情。
早已分不清究竟是人在舞劍,還是劍在控人,只有滿腔的熱血,酣暢淋漓於雙劍碰撞之時那讓人精神振奮狂熱不已的聲響中,迸發出屬於劍者的信念與執著。
不為他人,沒有私惑,只是為戰而戰,這一刻,已沒了天地萬物,只有劍,劍,劍。
……
清亦溟足分三尺,一手劍指觸額心,盪出無盡的紅光,一手起朱寒,開闔畫地三丈,騰騰劍氣彼此重合又撕裂,發出不可名狀催人淚下的悲啜,仿若一曲劍之哀吟。
朱顏泣血!
斷紅塵雙目紅如血染,青玄宮衣破裂道道,劍指撫過劍鋒,鋒銳飲血一刻,煞了千江萬流八荒六合的死亡之戾氣。
彷彿骨肉離散,彷彿家國不再,彷彿至愛永隔,彷彿知交零落,彷彿無盡孤獨,彷彿這世上被最痛徹人心撕人肺腑的彷彿,悲憤與淒涼,此刻都凝聚在這一劍中。
“這一劍,名為戒生!”斷紅塵雙目淌血。
……
玄黃失色中,已經不再是鬥劍,而是鬥殺,死氣攖清溟,奪命的哀傷,如狂風驟雨,密無可再密,百劍混成千重傷,滔滔不絕,碎紅甫裂白芒,白芒又貫碎紅,天地交織成一片紅白奇採,不斷崩碎,如青天匯流星,如白璧裂飛血。
……
長風微冷,吹動他白髮如一肩雪,紅衣如一襲霞,絕代風華,夕陽也只有看著他的背影而沉醉睡去,去做一個熾慕的美夢。
光芒閃爍而夢幻的鳳眸一揚,目光投向遠方之蒼,搖盪著空靈的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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