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名留息冢
嬰兒又開始踢騰鬧著,卻不再有任何聲音。
山鬼又輕輕哼起了溫柔的搖籃曲。
慢慢的,紅髮飄蕩著完美的光澤,嬰兒又安然入夢。
山鬼笑了起來,不可名狀的憂傷又淒厲的笑聲在山中林裡迴盪著,每一片葉子都顫抖著喑啞回應。
竹笛又奏響了流暢,天空中落下冰涼的雨,點點滴滴,皆似逝者之淚……
——
深藍天空中,墨黑與豔紅糾結成絕美絢麗的弧線,絲絲縷縷皆遊走在生死之間。
如同矗立天地間的巨鼓被敲破,無邊威能四散,壓伏無數生靈心神,墨與紅兩道極光衝赫九天十方。
朱顏舞動,透露秋葉霜寒幽浮鬼火般的詭異奇譎,不論磅礴還是輕盈,不論詭異還是正氣,無論無論,無數重不論是可以言喻還是無可名狀的風格如同暴風凝聚,以勢不可擋的極速加持在朱顏鋒銳之上,組成了天地絕望的殺式連環。
另一面——狂狂狂!暴暴暴!瘋魔劍舞!威勢吞天噬地!墨世之光以純粹的殺戮本能嗜戰之怒,強撼朱顏。
人不世,扼生止孽,劍不世,永夜天下。
夜毀一切,亦毀夜。
黑與紅各自消磨中,炸開一片又一片墨紅異彩紛呈,把天空塗的詭氣森森又華麗榮耀。
……
劍不世黑目沉沉無光,彷彿深淵,目眥盡裂,紋滿面容的奇異花紋顯得猙獰而活潑,黑髮張揚,更彰顯出極端的快意瘋狂和酣暢淋漓。
卻見清亦溟微微蹙眉,顯然是多了幾分凝重,白髮如雲流動,輕盈若雪,猶然不失從容鎮靜。
嗡的一聲!朱顏脫手而出立於虛空之中,紅光氤氳中隨風而響,清冽寒音凍禁風雲,也凝固了魔王心神。
而劍不世的身體也略微一顫,死寂雙目似乎泛起了不可思議的漣漪。
清亦溟劍指向天,指尖凝結一點紅光,如同神明的刻刀一般,刺裂了天空而沒有一絲聲息。
天空的裂紋延伸,如同詭異猙獰的巨大紅色蛛網,又如雜亂無章四方蔓延的山脊輪廓,蛛網中心,瞬間碎裂,崩出無盡恐怖!
“你見過天的聲音嗎?你聽過風的顏色嗎?你夢到過真實嗎?天空說,風今天戴的圍巾的顏色像夢一樣真實。”
……
劍不世銀衣破損,肩頭硃紅模糊飛濺,但墨黑一片的雙眸中魔意未有稍退,他用手指劃在墨世之光劍鋒裂痕處,鮮血流出,試圖補劍,卻發現無論如何也修復不了。
驀然驚覺,那其實非是裂痕,而是被清亦溟撕下了一道劍之血肉,只能另尋神材彌補,只是那劍是被他以血所養,異常獨特,天下間,能與他之血之魄相融合的,恐怕除了他自己的身體,再無他者。
……
罡風吹過他的眼角眉梢,留下尖利問候的同時,又帶著深深的恐懼低嚎著逃走。
劍不世揮一揮手,無邊墨色遮天蔽日垂臨四野,沉沉雄渾壓迫著每一寸土地。
一時間,他所在的這條臨望川而蜿蜒的雄偉山脈也陷入了永恆的黑夜所籠罩。
“自今日起,此山絕生,汝等皆退。”劍不世的聲音縹緲而宏大,冷凝而威嚴,以及那濃重宛若死亡本身的殺氣。
無數棲息於此山中的生靈四散奔逃而出,引動轟隆隆亂響……
魔王揮動墨世之光,劃定下封禁的結界。
……
倦意漸濃,雙眸輕輕閉合,將冷酷與陰暗皆埋藏,有一種安靜又柔和的美,一縷黑髮滑過耳畔,垂落臉頰晃動了幾下。
與清亦溟殊死一戰後,終於是有點累了。
狂飛的不可阻擋的思緒與殺戮的不可一世的靈魂。
同寂於此。
……
——
那座巨大的塔,名曰息冢。
正所謂生靈死亡,魂入原鄉,而若能名留息冢,方為傳奇,才能成就作為強者的最終意義。
塔有兩萬重,看不到頂便已經淹沒雲海裡或消失視線外,是整個惘界最高的建築,也是惘界最負盛名的景觀之一。
塔的內壁置有層層疊疊一圈又一圈的石環,一圈即為一重,且分青玄雙色,青一重玄一重,一如境宮的宮服,每一重皆有石碑一萬。
然而整座塔裡,只有不到三十重的石碑有銘文,而那些墓碑上的每一個名字,無論聖魔正邪,都曾令無數生靈唏噓感嘆膜拜敬仰,比如古往今來所有死去的天謂至強,自然位列其中,其他的強者雖未至天謂,卻也都是盛名世間的人物。
能被息冢記錄,被惘界所有武者視作是對一個武者生平武道之高最大的認可。
息冢開有一千扇冢門,稱之為“名門”。
惘界有一句流傳很廣的詩:魂往原鄉輪迴處,名過千門傳萬古。
一個個沉眠無聲的名字,一個個永恆的驚世與震撼。
沒人知道息冢是用什麼建造而成的,只知道堅硬到無可揣度的地步,不止一位天謂武者以全力攻擊其上,卻都沒有留下哪怕一點痕跡,其中就包括羽族的一束夜。
不過息冢還有一圈外牆,此牆亦是材質非凡,不過卻遠比不得息冢本身,古往今來很多強者都曾刻字其上,傳說這樣是在與命運對話。
而息冢石碑上的名字,每一個都由那位說書人親自刻就。
息冢的歷史太久遠了,和那位說書人一樣久遠,莫說是後來以息冢為中心建立的境宮,便是第一個破道的那位女武者都在他們之後。
所以幾乎所有生靈都覺得說書人亦是破道越天的存在,只是他自己從未承認。
息冢,就那麼默默在那裡,度過諸多大世。
——
“朱顏……你的樣子,挺好的。”
“主人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