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草狂1 風動四月
神落歷1277年11月1日。
碧荒,四月帝國,西部邊境。
那一日的風,漫過遍野昂揚的飲風草,未明的猛獸震懾人心的陣陣嘶吼從遠方傳來。
在深遠天空的肆意矚目下,手握韁繩披堅執銳的軍隊如同潮水般湧過山崗,當他們腳下的每一粒塵埃都在興奮的叫囂震顫的時候,便又是一個傳說的開啟。
只是這開始的時候,傳說,還不是傳說,它也還未擁有一個銘刻歷史的名字。
——
遠方彤雲緩慢地變換著妖冶的姿態,彷彿黃昏之鬼搔首弄姿迷惑著行人歸鄉的堅定眼神。
現在是冬日了,日暮時分總是來的如此的早,早到還不待細細考慮,天便已經黑透。
黑夜降臨之後,於荒蕪環境中行軍的危險便也會成倍的增加,大戰在即,身為四月帝國大將軍的李千越早早便下令紮營,他可不想因為懈怠自大而生出什麼差池,現在還不是大膽的時候。
這裡地處荒原,除了一些土生的刺搖草和其他的矮小灌木,就只有飲風草了,在這裡,荒涼悲哀的氣息能直達人的靈魂深處,讓人手腳冰涼頭皮發麻,就像是一陣又一陣的涼風直從頭灌到腳,又從腳橫掃而上。
除了零星散亂分佈的植物,這荒原上還有那麼一座孤零零的小山沉默地矗立著,像是莽莽黑暗之神的使者,迎來送往著一批批探險者。
此地遠離人居,乃屬碧荒之荒,最是兇險,且不說那些邪惡的生靈與兇猛的野獸,光是這荒原的氣候,就絕不是適合一般人類居住的,白天熱如火燒,略帶靈性的風一過,將軍手下身經百戰的靈師戰士們就有不少嘴唇都崩了口子,汗水流出來就馬上被蒸乾,而到了晚上,則是酷冷難耐,只有篝火和烈酒以為驅寒——不過這樣的環境終究還是沒法兒阻擋這萬千鐵士的,而他們真正的敵人,還在前方。
試問,以大海為對手者,怎會被小溪截斷前路?
這晚,李千越經過深思熟慮,他把軍隊分割兩部,分別紮營在這無名小山的山峰與山腳,而在此之前,將軍便已經遣人把山中潛伏的零星亂骸殺了個精光。
亂骸,是生存於碧荒之荒的一種魔物,通常以各種古怪可怕的枯朽骸骨形態示人,曾經的它們在與人族相對抗的種族中是分佈最廣也是最強的陣營,其次才是各類兇獸與其他種族。
對於山中亂骸的出現,李千越雖然驚疑,但還是沒能查出究竟——畢竟,亂骸已經有千年不曾出現在人類的面前了。
不過此地平時絕無人煙,有亂骸於此居住,想來也並非奇事。
然後李千越又親自散了數隊巡士出去,再細細安排過夜守,他終於得以閒暇坐在山腳的中軍大帳中,與幾位得力猛將痛飲烈酒。
牛皮的大帳隔絕了晚間寒氣,醉人酒香飄蕩,千年燭不甚耀眼的蒼白光芒柔和縈繞,似乎把眾人常年累月攢下的殺氣都化了兩分。
四月帝國最強的劍鋒——四月軍團的核心人物們,齊聚於此,而他們即將要做的,是剿除長久窩踞頑抗的西部亂黨。
西部亂黨,是久遠之前失勢的一支四月皇族,在四月帝國邊境以及四月與風帝國交接處的共主荒原上建立起了一方流亡國度,居無定所,悍勇狡猾,他們也自稱四月,但卻不被碧荒諸國承認,因為在四月帝國的強勢態度下,任何一個敢承認西部亂黨的四月名號的國家,都得面臨四月帝國的怒火。
四月帝國,碧荒最強國之一,絕對的第一階梯。
當年出走的這支皇族,所率部眾雖人數不多,卻皆是精銳之士,武力不凡,後代亦如是。
他們遊走於西荒(風帝國稱東荒)之中,行蹤不定,時常越境襲擊之後倏忽遠遁,四月多次出兵,卻均無功而返,亂黨卻長年壯大,日漸猖獗。
皇帝陛下終於不堪忍受,決定暫緩對周邊各敵對國度的對抗,全力殲滅亂黨,以完成一統。
於是,由李千越統帥的帝國最強軍團便放下了與無涯海中漂流帝國的戰爭,雙方立下一紙停戰協議後,四月軍團直進西荒,誓誅亂黨。
——
天邊泛白,酒至尾聲。
“我四月帝國分裂太久了,是時候統一了。”李千越穩穩地持著銅角杯,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激動。
聽到這話,連最最沉默寡言而被眾人稱呼為‘雲石頭’的雲歸的臉上都漲滿血色,四月一統——這確實是了不起的功業!
“統一!”姬明雪沉喝一聲,作為應和,然後這位從不喝酒的將軍頭一次灌下一大口烈酒,然後苦澀的表情立刻浮現在他的臉上。
“果然,太難喝了!”
而和李千越關係最好的林彤看著說出這樣一句話且無比鎮定的李千越,除了熱血沸騰之外,腦海中突然浮起一個念頭——越哥這模樣,比皇帝還要像皇帝!越哥這我主沉浮的王者風範,分明更像帝國的統治者嘛!
可是他沒把這個念頭化作語言,他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四下面色亢奮的眾人,隱約覺得這話是萬萬不能說的,儘管他本是個心直口快的人。
這時候,眾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表達自己對於此戰的觀點。
唯獨一絲莫名的懼意充斥於林彤的心臟之中,讓他不得安寧,因為他看見同坐的宮如靜一臉冷靜。
宮如靜,常年在外遊歷並在整座碧荒天下都享有盛名,被尊為“碧荒旅人”,他旅人的名頭完全壓蓋過了他四月將軍的頭銜,說起旅人,天下皆知宮如靜,說起四月帝國的破刃大將,那也只有四月及其周邊各國才算得上如雷貫耳。
此時的宮如靜扭過頭來也看向他,小聲說了一句:“你知道的,我對這種事情,不是太關心的。”
這種事情?是什麼事情?林彤也笑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扯開嗓子大聲說點什麼,他知道,有些話理解起來,並不只是包含一種意思,這也就是所謂的一語雙關或者多關了。
不知怎的,他為李千越捏了一把汗。
“真的,其實我是不太在意這些的。”宮如靜再次鄭重地對林彤說。
他一定也感覺到了什麼,或者說發現了什麼,林彤感覺到宮如靜像是個可怕的陌生人。
可能是面對危險,武者的血氣勇氣都被激發,忽然間,林彤的心神定了下來,他甚至聽到外面細小卻不停歇的如刀晨風颳過的絲絲聲響。
“我也不太在意這些。”林彤說,“我認定了什麼人,就是一輩子的事。”千年燭的光芒陡然晃動了幾下,林彤的眼睛裡也閃爍幾下光彩,卻是堅定不移地盯著宮如靜。
“風,起了。”宮如靜說著的時候還自顧自地把酒罈子裡的酒倒進他自己的酒葫蘆裡,“這酒不錯,再在我這葫蘆裡悶三五日,就更不錯了。”
林彤扯了扯嘴角,沒再答話,他只覺得嗓子發乾,然後同樣喜好喝酒的他又開始了痛飲……
又是一日休整與探查,已經確定方圓之間並無變數。
次日黎明,四月軍團在風中瘋狂搖曳的飲風草地注目下拔營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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