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神屍山
死亡降臨,一切皆為雲煙,無論愛情,夢想,骨氣,智慧……
我們存在過,卻可能連一句故事都留不下。
浩如煙海的書籍也終將湮滅。
無數歲月撲面而來,悠悠而過。
不知道的某個時刻,你們來過,他們來過,我們來過。
也許有過不去的,就那麼還在著。
——
少年微微弓著腰,快速跑過一道道街,偶爾穿過略顯黑暗的小巷,少女的黑髮揚起,在日光下漫過輕盈的閃爍,在黑暗中也不虞匱乏那一抹靈動。
“不雅,可不可以慢一點。”少女伏在少年的背上,淡粉色的薄唇對著他的耳朵,輕柔地說。
“怎麼了?你不舒服?”
儘管非常著急於抵達與明晰,趙不雅還是立刻就放鬆了速度。
李不俗的聲音更小了,輕飄飄的,像微風劃過草地,“我想,多這樣待一會兒。”
趙不雅笑了,覺得奇怪,“你自己說的,不要我把你當小孩子,你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要賴著不下來啦?”
李不俗哼哼了兩聲,像是不滿,也像是斟酌,更像是撒嬌。
“我不管,你聽不聽我的?”她問。
趙不雅再一次放慢了腳步。
“聽。”
李不俗心滿意足,“快跑!我不要慢了!”
趙不雅噌地一下提速,“遵命!”
李不俗咯咯笑著,彷彿世上唯一一個無憂人。
“不俗,你真的不怕嗎?一會兒到了,你可要做好準備了,我覺得,你心裡可能會產生永生難忘的陰影,你可要想清楚了。”
“不怕不怕,說了不怕就是不怕!”李不俗高聲道。
趙不雅一聲嘆息,“你跟你姐姐一樣啊,天生有武者的氣態。”
“不雅!你不要拿我跟李璨比好不好!再說,我還不是武者呢——一會兒見了父親,我一定問他為什麼不要我學高學!”說到後面,李不俗的聲音陡然高昂起來,“我要是會高學,今天就不用讓別人保護了!我要是會高學,以後就可以跟你一起並肩作戰!”
“他太愛你了……”趙不雅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話音一轉,“李璨在哪兒,你知道嗎?”
“為什麼要問李璨?你管她做什麼!”李不俗氣鼓鼓的,越發用力地摟住趙不雅的脖子,好像不緊緊抱著,他會消失似的。
李不俗氣歸氣,卻還真的在心裡認真想了一下李璨,然後忽然發現,好像真的沒有人關心李璨的去向,包括父親,包括自己,與李璨的所有交集似乎也不過是各種令人討厭的吵鬧,在這個不同尋常的重要日子裡,只有不雅問起了李璨。
趙不雅感覺一陣陣的呼吸困難,無奈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注意受傷的手,傷口不要迸開了。”
“嘿嘿,秘密,等一會兒我告訴你!——先去廣場,不俗知道你著急!”
——
鶴風廣場。
柳子爍,林粹然,李鶴先,鶴風鎮司吳宗明,震坤隊,鶴風各大家族的族長及其重要人物,總之,鶴風的頭腦人物皆在場。
柳、林、李,三人站在前面,與所有人都拉開了不小的距離,便是一鎮之長吳宗明都退居其後且毫無怨言。
西豐府所有的意思,都是周厚端的意思。
他拈起哪個,哪個就要俯首聽命,他落下哪個,哪個就要遵從約束。
廣場中心,是一座巨大的持劍而立的女神雕像,惟妙惟肖,神顏絕美,衣袂飄搖,仙氣沛然,在綺瀾洲,這樣的雕像並不罕見,反而很普及,幾乎每個人見到女神雕像都會發自內心地瞻仰。
女神雕像的一旁是一座恐怖的屍山,正燃燒出濃重的黑煙,黑紅色的液體四處流淌,噼裡啪啦,像燒草一樣,焦糊與香膩,令人毛骨悚然。
女神與屍山,融合成一種血腥而奇幻的風格,就像人皮作畫,人骨安弦。
又有一眾不停地破口大罵的教書先生被震坤兵從陰暗小巷中押運過來,他們一個個形容悽慘,渾身是傷,手腳都被鐵鏈鎖著,隨著一瘸一拐,發出金鐵碰撞摩擦的讓人牙酸的聲音。
“亂臣賊子!要壞我名國山河!早晚千刀萬剮不得好死!祖宗有靈,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們這幫豺狼!若還有一絲一毫的忠心!就該自盡以謝天下!”
“敗類!蛀蟲!宵小之徒!也敢圖謀神器!”
……
再多的慷慨激昂,換給他們的也只是冰冷的憐憫的嘲諷的嗤之以鼻的眼神,也沒有人去堵住他們的嘴或者割掉他們的舌頭。
因為沒有必要。
林粹然左右巡視了一圈,很滿意於眾人此刻的表情。
與李鶴先、柳子爍交換了一下眼神,林粹然手一揮,“殺!一個個來!倒要看看你們這寥寥幾塊教書匠中跳出來的硬骨頭到底有多硬!”
教書先生們嘶吼咒罵得更厲害了。
一名震坤兵抓著一位先生的胳膊,猛一發力,先生已在半空,霍然一掄,他就像一片葉子一樣,被甩飛入前方熊熊烈火的屍山之中,發出幾聲慘烈的吶喊,就化作了一塊山石。
接著便是第二個,那先生嘴裡只重複著一句“亂臣賊子不得好死”,沒入屍山之中的時候,竟然還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像一束火炬,愣是沒發出一聲慘叫。
林粹然讚一聲:“好骨頭!”拔出身後劍,劍光一閃,一道源氣流火衝向那火中不肯倒下的人,頓時化作飛灰,火勢更勝。
一眨眼的時間,劍已回鞘。
第三個,第四個……
辱罵聲不絕於耳,卻隨著一個個被投入火山而慢慢變得薄弱。
有一先生忽然大力掙扎,源氣激射,沖斷了枷鎖,又以迅雷之勢從破爛的衣袍中抽出一柄精鋼的戒尺,反身一尺如鞭,直接把押著他的那名震坤兵抽翻在地,血肉橫飛,一道血印觸目驚心。
震坤兵動也未動,原來是臟腑已經被那一尺之威震成了血沫子,斃命了。
先生自己也倒了下去,那一擊,幾乎耗盡了他最後的本源,就算是能活,也再做不得武者了。
哐噹一聲,戒尺脫手落地,如此刺耳。
一個震坤兵上前,持盾謹慎地把他的手腳麻利砸斷,然後像提死狗一樣揪住他的脖子,頸骨被指力捏斷,嘎嘎作響。
先生嘔血,眼光渙散,卻是左右移動了兩下,直逼眾劊子手,吐出最後一句:“殺賊了……”
震坤兵用力一擲,又是一片葉子,歸於血火中。
柳子爍嘆息一聲,“戰爭……”
林粹然黑臉沉凝,冷冷道:“繼續殺!”
一個個不屈的魂魄,於痛罵中被投向烈火,又於烈火中奔向未知是否的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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