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非過客

第53章 也有不敢

再生氣也得尊重她的境界力量,以免村民亂嚼舌頭惹怒了她而招致禍患。

呵呵,就氣著你,算是報囚禁之餘仇!她美滋滋地想著,化而為人後,她每時每刻都覺得世間美好,天好地好哪兒哪兒都好!要是趙不雅再醒過來,那就最好啦!

柳王二人對女子的態度也是特別小心,如履薄冰,從來不敢隨便搭話,因為雲往還算看得起他倆,沒把他們等同於村民看待,有意無意透露了一下女子的修為,而他們也是很快就發現雲先生與女子似乎很不對付,就愈發的不敢小看女子,這可是一位敢跟雲先生針鋒相對的人物。

不過女子倒是表現出一副對二人很熟悉的樣子,最開始的時候,未經他二人自報家門,便熟稔地叫出了他們的名字,二人驚訝之餘,也發現這女子言談舉止都很客氣,完全不像是後來才得知的那般恐怖的人物該有的樣子。

不過仔細想想雲先生的模樣,又覺得恍然。

世上真正的高手,往往不那麼像高手。

——

又是幾日過去了,還是沒有訊息,柳子爍與王見濤都有些不安,卻還是忍著沒有離開青堂谷。

那隻沒心沒肺愛鬧騰的靈鼠阿白在自己主人平安無事之後就不再管主人明顯的不開心了,小傢伙已經跟禿尾巴老狗把關係進行到“稱兄道弟”的地步了,天天黏黏糊糊地混在一起亂竄,要不是倆“人”都是“男”的,說不定會來一場跨越種族的愛情……

雲往的小院兒中。

“周掌櫃都說了,不雅是真正的天才,有很大的希望跨過心澗,邁入聖境,還說他是有一顆劍心的……”王見濤喃喃道,眼神茫然,手裡還拎著酒壺,借酒澆愁,鬍子也長了好幾寸,不修不整的,看起來頗為邋遢。

他本就愛酒,心澗中常備著不少的酒。

柳子爍就在他一旁癱坐著,也是一身酒氣,空酒壺早就甩在地上,那頹喪的模樣比王見濤也好不到哪兒去。

在度日如年的感受下,訊息或者說命令遲遲不來,他就跟著王見濤一起醉著等待訊息也等待趙不雅的醒來,而且醉也絲毫不用源氣驅散酒勁,只覺得當下日子越“混”越好。

倆人都是二境巔峰,響噹噹的大人物,可他們也是頭一次參加戰爭。

名國安寧太久了,足足百年沒什麼戰事,最多就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邊境小摩擦,這等漫長的祥和時光,放眼整個綺瀾所有國度,都不多見。

如今,一夕之間,那麼多好兄弟都死了,戰爭從遠在天邊到一腳踏在眼前,雖然事先有過充足的心理準備,可真的來臨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些驚心動魄甚至可以說是心驚膽戰。

鶴風屠殺以及廣場上焚屍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內心震撼了,只是表面上依舊做出一副談笑風生的寫意。

他們在警醒自己,也是在給部下做表率。

戰爭就是鐵血,就是殺與被殺,絕容不得一絲一毫的怯弱。

可一旦忽然從戰爭中脫離出來,就剋制不住心中的真實情感了。

第一次殺人殺到手軟殺到麻木的後怕,兄弟們眨眼間死傷殆盡的恐懼,統統湧上來。

尤其是這幾日趙不雅漸漸有甦醒的跡象之後,二人更是天天猛灌酒,又哭又笑又嚷的,瘋子發狠似的放鬆起來,酒是喝的不少,輕鬆也輕鬆了,可是每天夜裡都睡不好,噩夢連連,伴隨著不堪其擾的一驚一乍大吼大叫,把他們下榻的那戶人家折騰的叫苦不迭,最後直接把整個宅院讓他二人暫住著,一家子搬到了鄰居家。

二人也是頗為不好意思,只好拿錢彌補,淳樸人家不願要,可柳子爍與王見濤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打擾了人家的正常生活還半點兒歉意不表示,這等不合情理的下流事能幹嗎?說出去那就是仗著權勢欺壓百姓,到時候丟得可不僅僅是兩個人的臉!以周掌櫃的脾氣,肯定饒不了他倆,退一萬步說,雲先生可是看著呢!雲先生也是青堂村一分子,聖者眼前,敢造次嗎?

就好說歹說把錢硬塞給了人家,方心滿意足,倒也算是皆大歡喜。

柳子爍聽到王見濤那句醉酒感慨後,耷拉著鬆垮的眼皮子,猛搖頭,“劍心,劍心……唉!唉!唉!”

雲往在一旁看著,喝了一口茶,目光深邃,回憶著很遠很遠之前的某些似真似幻的事,也嘆息一聲,“劍心啊……”

王見濤忽然醉眼朦朧望向雲往,咧嘴一笑,“我二人不是沒腦子的,雲先生給我們用了靈丹妙藥,費了大心思,否則我們不可能這麼快痊癒,而且修為還有一絲穩固提升,本來我們早就到達了自身所能到達的境界的頂點,尋常寶藥對我們早已經沒用了,一絲一毫的提升,都是求之不得……要知道,那一絲,就足以決定很多事情,更是能掃除很多領悟迷霧,現出一截前路,對日後修行大有裨益……

可雲先生不說,我們也不好提,否則顯得小氣了,可又怎麼不說?雲先生大恩,我二人銘記在心,日後但凡有用得著的,只管吩咐,只是……我二人的層次,恐怕難以對您有什麼用處……”

柳子爍也附和道:“說句實在話,我二人還真沒想到雲先生是這樣的……好說話?您用大手段治好了我們,我們天天在您這兒喝酒,您也不說什麼,一點兒架子也沒有,和和氣氣的,堪稱真聖,反正,以後只要用得著,您說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呃……”

雲往笑著點頭,“放心好了,真的有事,我不會客氣的。”

柳子爍與王見濤兩個醉鬼相視而笑,又似乎覺得對方狼狽迷糊的樣子很好笑,就一同指著對方,笑得更大聲了。

他們第一次要在雲往這裡一邊喝酒一邊等待的時候,自然是問過了雲往的意思,雲往沒說可不可以,只說了一句:喝醉也無妨。

——

某日夜晚,李璨來了,衣白如雪,清顏絕妍,只是不悲不喜的神色,半分笑意沒有,是玉砌冰雕的了無生意。

她平時是愛笑的,不管開不開心,都會笑,尤其是遇見趙不雅的時候,就更愛笑了,甚至可以從少年來一直笑到少年去,少年去了,她還要偷偷揉揉捏捏自己的臉頰,琢磨一下方才的笑容夠不夠美,下次見面,是該延續呢?還是該更進一步。

“雲老頭兒,那棟房子怎麼回事兒?”她站在雲往的小院兒裡,看著黑夜中氣勢森嚴的那所大房子。

“說來話長。”雲往走出屋門。

“那就別說了!”李璨很不耐煩的樣子。

“最好不過。”雲往笑了笑。

李璨忽然一轉頭,看向院子某處,“老頭兒,你院子裡怎麼有兩個洞?腳印?看那大小,你踩的?那麼深,我都感知不到盡頭,你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幹閒出毛病來了?踩地玩兒?”

雲往無奈,說話一如既往沒大沒小不說,“雲老頭兒”就夠難聽了,才幾天啊,怎麼連“雲”字都省了呢?那我跟滿大街的老頭兒還有分別嗎?

“我都埋上了……你這丫頭倒是心細。”

柳子爍與王見濤二人就不曾察覺,而且他們二人根本就不敢在一位聖武者的宅子裡隨意感知什麼。

李璨哦了一聲,不說話。

雲往等了片刻,她還是不說話,只好打破沉默,“明明很急,可怎麼就是不問?”

“那你怎麼不說?故意拖延,氣我是吧?”

“他沒事——有事我會不說?他就在屋裡睡著呢,你感知不到麼?”

雲往已經把禁制擴大了,李璨也在禁制之內,所以她是可以感知到屋裡的情況的。

李璨終於露出笑容,也落下晶瑩的淚,哽咽道:“不俗死了,李鶴先這個王八蛋也死了,那個賤女人也瘋了……有人說,他從天上墜落下來,傷得很重,不過後來被人帶走了,我猜一定會是你這裡了……我把我儲存的他的符鳥統統用光了,卻沒有任何回覆……我害怕他也……所以不敢問,更不敢感知。”

“呦,你也有不敢的啊。”雲往調侃道,其實他的心情也不怎麼好,但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樣子實在是傷心極了,就不願也擺出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她好像從來沒這麼傷心過,在認識她的人眼裡,她是個厲害的跋扈的多變的言談無忌的而且永遠也不會難過的人物。

可除了這次,她這輩子還哭過一次,那一次是她的親生母親死去的時候。

可這兩次還是有分別的,母親走的時候,她的至痛,在於她覺得自己失去了世上唯一一個親人。

害怕少年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也跟著沒了,那種痛,已經不能單純用“痛”來形容,那是一種無限孤獨無限冰冷的死亡感覺,讓她像一個活生生的死人。

“看吧,早說讓你在我這兒留下些符鳥的,可你偏不,要不你得省下多少擔心啊。”雲往調侃道。

在這個世界,李璨只給過一個人她自己的符鳥,也只收過一個人的符鳥,那就是趙不雅。

她擦了擦眼淚,深呼吸一口氣,一步就進了屋,雲往攔也不攔,跟著進去了。

某個紅衣女子立刻氣得渾身發抖,眨眼間出現在雲往的小院兒外的禁制邊緣,看著那怎麼也看不透的完全無法跟她的大房子媲美的小屋子,又不敢硬闖,只好破口大罵。

可除了雲往,整個青堂谷沒有人聽得到,包括李璨。

這一年,李璨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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