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俠當然不會知道,這個令他有似相識之感的甄貴甄大公子,就是早已死去的蕭真。
趙時晴做為旁觀者,她是從很早之前就知道蕭真欣賞燕俠的,要知道蕭真那人,從裡到外,都透著傲氣,可是他對燕俠,卻從未給過半句差評。
如果不是從蕭真口中知曉了燕俠的為人,趙時晴也不會心甘情願叫燕俠“姐夫”的。
此時此刻,趙時晴看著惺惺相惜的兩個人,心裡的小人笑得打滾,若是燕俠知道這個所謂的甄大公子就是蕭真,不知道他會什麼表情。
擅長刑獄的燕大俠,卻連眼前這人頂著一張假臉都沒有看出來。
但是趙時晴也還是從燕俠的話語裡察覺出來,燕俠對他們有所隱瞞。
比如在說起林賢的案子時,他很明顯沒說實話。
至於箇中原因,趙時晴也是理解的,案子未破之前,一切都要保密,若非她是證人,燕俠恐怕連林賢失憶的事也不會說出來。
這時,外面響起燕五那如同破鑼一樣的聲音:“開飯啦開飯啦,大哥,大哥,開飯啦!”
這聲音太難聽了,趙時晴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耳朵。
蕭肅有一陣聲音也很難聽,只是燕五更勝一籌。
吃飯的人多,開了兩桌,除了燕二燕三,燕家其他幾個就坐滿一桌,趙廷珞也擠進去,沒過一會兒,那一桌就因為搶肉吃打了起來,武器就是筷子。
燕俠請甄大公子、趙時晴以及碎大石兄弟坐了另一桌,幾杯下肚,大家就聊開了,趙時晴卻端了一杯白開水去了小孩那一桌,在趙廷珞和燕九之前擠著坐下來,問道:“小珞珞,哥哥問你點事。”
趙廷珞:“哥,在外面別這麼叫,沒面子,你可以叫我喪彪。”
“好,彪彪。”
燕九笑得差點把嘴裡的肉噴出來,趙廷珞衝他做個抹脖子的動作,轉頭面對趙時晴,又換上一副天真無邪的笑臉。
“哥,你找我啥事?”
“你是不是丟過一個弟弟。”趙時晴直入主題,如果在她面前的是成年人,她當然不會這樣問,可是面對的是趙廷珞這個機靈鬼,那最好不要繞圈子。
果然,趙廷珞並沒有反感,顯然,對他而言,這並非是不能揭開的傷疤。
“對啊,我弟弟丟了好幾年了,哥,你有線索?”
趙時晴忙問:“你家懸賞了?”
趙廷珞:“沒有公開懸賞,但是若是能把我弟弟找回來,我家肯定重金酬謝。”
趙時晴一點也不懷疑趙廷珞口中的重金酬謝是誇大其辭,福王府是有家底的。
趙時晴說道:“你也知道,我來京城也不久,知道得不多,你能不能詳細說說,你弟弟是怎麼丟的?”
燕九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想起來了,是我告訴阿寶哥的。”
趙廷珞伸手攬過燕九的脖子,對趙時晴說道:“唉,說來話長。我弟弟是我胞弟,我倆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
我娘懷我弟弟的時候,府裡的顧姨娘也有了身孕,後來我娘生下我弟弟,那位顧姨娘卻小產了,再後來,我弟弟四個月時,我舅舅成親,我娘回孃家,我弟弟還小,又只去半日,我娘便沒有帶他,只帶了我。
可是在這半日裡,顧姨娘跑進我孃的院子裡,哄騙乳孃,說老夫人要看我弟弟,她要把我弟弟抱走,乳孃不放心,一定要跟著。
結果剛出院子,顧姨娘就把乳孃推倒,搶過我弟弟飛奔。
乳孃大喊著回到院子裡叫人,丫鬟婆子們追出去時,顧姨娘已經跑出很遠了。
她們一路追,顧姨娘抱著我弟弟跑到湖邊,便跳了下去!當時便有會水的婆子跳下去撈人,顧姨娘撈上來時已經死了,可是我弟弟顧姨娘懷裡緊緊抱著的,根本不是我弟弟,而是一個假襁褓!
那襁褓根本就不是我弟弟用的那個,只是當時丫鬟婆子們只顧著追人,沒有留意顧姨娘抱著的,根本不是同一個襁褓!”
燕家兄弟們顯然早就知道內情了,趙時晴卻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的真實情況。
她怔了怔:“所以顧姨娘還有同夥?趁著乳孃回去叫人的空當,同夥和顧姨娘換了襁褓?咦,按理說,孩子被搶走,乳孃第一反應不是應該馬上去追嗎?她怎麼還返回來叫人了?我不知道你們福王府的情形,但我知道其他王府,走幾步就能看到下人,那乳孃只要喊一嗓子,就能有人過來吧。”
趙廷珞冷哼:“阿寶哥你也看出來了是吧?呵,當時我家的人硬是沒人去查這個乳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顧姨娘的丫鬟春香身上,待到從府裡一個角落裡找到春香時,我弟弟已經不見了蹤影,春香根本沒有參與這件事,她是被顧姨娘故意支開的。
隔了兩三日,我們家才查到那個乳孃身上。
原來,這乳孃的弟弟欠了賭債,而且那就是個爛賭鬼,乳孃的銀子十之八九全都給了她弟弟。
府裡給自家孩子找的乳孃,都是查過家世人品的,只是當時只查了這乳孃的夫家,卻不知她還有個賭鬼弟弟,如果知道,一定會把她逐出府去。
顧姨娘便用這件事威脅那乳孃,讓她配合,所以她便眼睜睜看著顧姨娘把我弟弟搶走了。”
趙時晴問道:“然後呢,既然顧姨娘抱著跳湖的是個假襁褓,那你弟弟呢,他應該還在府裡,四個月的孩子,肚子餓了會哭的吧,沒人聽到小孩哭嗎?”
趙廷珞緩緩搖頭:“四年多了,我們家一直在找,但都如石沉大海,我弟弟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趙時晴又問:“問句不該問的,你別介意。顧姨娘的孩子是不是你娘”
趙廷珞也不隱瞞:“是,就是我娘乾的,後來我弟弟丟了,我爹便怪罪到我娘頭上,說是我娘不積德,報應在我弟弟身上,我娘撓花了我爹的臉,還趁我爹不在,把另外兩個姨娘全都發賣了,我爹要休妻,我娘便告到皇后娘娘面前,還把我留在宮裡,她說擔心我爹拿我出氣。”
趙時晴嘆了口氣,福王府妻妾之爭,禍及孩子,一個沒有出生就被落胎,另一個本是金尊玉貴的小公子,如今卻下落不明。
顧姨娘已死,這件事便死無對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