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兩名黑壯大漢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左一右站在路牛兒身邊,宛若那傳說中的哼哈二將,嚇得一眾老媳婦大媳婦小媳婦們後退幾步,別說是說酸話了,就連多看一眼路牛兒也不敢。
趙時晴見氣氛達到,立刻出來扮紅臉:“大娘嬸子們別害怕,他們都是我外公的護院,是自己人,有他們在,保管賊娃子不敢進村,晚上也能睡個安穩覺。”
眾人一想也是,卻又羨慕起那時家媳婦有個好爹了。
既有錢又疼女兒的爹,怎麼就不是自己的呢?也不知道這有錢爹還缺閨女不?有個嬸子悄悄問栓子阿奶:“我怎麼記得那時家媳婦是童養媳來著?”
栓子阿奶忙道:“你快別胡說了,那小媳婦是自小養在時家不假,可不是童養媳,你看哪家的童養媳能過得那麼滋潤,誰家媳婦織布不是為了養家餬口?就時家不是,那婆媳倆偶爾織上幾塊布,也是賺錢給自己買花戴,再說,你看這老爺子一看就是有錢有勢的,哪有富貴人家的女兒去做童養媳的?”
那個嬸子一想也是:“人比人氣死人,我就早上出來這麼一會兒,我家那死鬼男人就開始哭窮,老孃少織一會兒布他就要餓死了,這事不能想,想著想著這日子就過不下去了。”
此時人群裡忽然爆發出一聲聲的驚歎,兩人連忙問周圍的人是怎麼回事。
“哎喲,了不得了,剛剛那時家的小姑娘讓路牛兒帶人去那個貨郎去過的地方看看呢,人家說了,帶路給二十兩,加上先前給的八十兩,剛好湊個整,你們聽聽,這是一百兩啊,是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不是一百個銅錢,天尊老爺啊,那路牛兒這一下子就發了,發了啊。
他那老子娘就是死得太早,若是昨個剛死,聽到這訊息說不定一高興就能從棺材裡活過來,可惜了啊,這會子八成已經去投胎了,活不過來了,唉,可惜了啊!”
趙時晴跟著路牛兒,連同那兩名粗漢子一起去,蕭真想了想,在後面默默跟上。
老銀杏樹下,就只剩下甄五多一個人唱獨角戲。
甄五多的五多當中,其中一多就是女人多。
做為一個改名換姓逃命養傷期間,在三十四歲“高齡”還能忽悠得讓一個好姑娘心甘情願嫁給他的老白龍,甄五多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和女人們打成一片,惹得嬸子大娘們笑成喇叭花。
“幾位大妹子,我一看就知道你們在這村子裡地位不一般,這村子裡的大事小情,一定沒有你們不知道的。”
那幾位嬸子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她們唯一不知道的事,就是那個狗屁的貨郎,肯定是那天打盹了,沒留意村子裡來了新貨郎,一下子少賺了一百兩啊一百兩。
嬸子們唉聲嘆氣,心如死灰。
甄五多的話讓她們重拾信心,腰板一挺,兩眼放光。
“哎喲,老哥哥,全都讓你給說對了,這村裡的事兒,就沒有我們不知道的。”
甄五多順手拿起幾個銀元寶,在手上拋著玩,嬸子大娘們的眼珠子也跟著那銀元寶,一會兒上天,一會兒入地,那眼神比那戲臺上玩花槍的刀馬旦還要靈光。
甄五多笑眯眯:“以前住在時家的那個姓楊的大夫,你們說說他的事唄,對了,還有他那個孫子。”
這一次,終於讓栓子阿奶搶到了第一發言權。
栓子阿奶:真不是為了賺錢,我是真知道,當然,有錢賺為啥不賺?“我知道,那楊大夫的孫子叫小秋,你那外孫女叫他小羊哥哥,小孩子不認字,以為楊大夫的楊,就是小羊羔的羊。
那個小秋沒在咱們鎮上進學,去的是一百里外的私塾,還是託了陳里正家兒子的關係,請了一位什麼先生寫的推薦信,用來打點花銷的銀子,全都是你那好女婿給出的。
為此,那楊大夫很不好意思,你想啊,他們祖孫的性命就是時家大郎給救的,後來又讓他們在家裡養傷,現在又出錢託關係送他孫子去讀書,但凡是個有良心的,都知道要知恩圖報,是不是?於是,那小秋去讀書之後,楊大夫就開始給小囡囡治眼睛。
我聽時婆子說,這楊大夫原本是在京城給大官們治病的,後來不知怎的就離開京城,帶著孫子四處遊歷,如果不是出事受了重傷,說不定還在到處玩呢。
自從楊大夫給小囡囡治眼睛,時家一家子就把那楊大夫當神仙一樣供了起來,楊大夫喜歡吃紅燒肉,你家那閨女就隔三差五去黃竹村買肉,她手藝好,楊大夫說她做的紅燒肉,比那宮裡的御廚都不差。
不過,楊大夫那人很不好打交道,除了時家人,他也就給陳里正幾分面子,平時在村裡看到他,和他打招呼,他也不搭理的,眼睛長到天上了。”
栓子阿奶說到這裡,另一位嬸子好不容易插進話頭:“對對對,那楊大夫就是眼睛長到天上,看不起咱們這些泥腿子鄉下人。
有一回,我家老么腿上長瘡,請他給治,他都不給治的,說什麼他不治這個,呸!就是看人下菜碟,最後還是請鎮上的高郎中給治好的。”
又有一位嬸子加入譴責楊大夫的陣營:“沒錯,那楊老頭就是看不起人,我肚子疼請他給看,他說什麼他不看女人病,呸,說的好像他不是從女人肚子裡生出來的一樣,還不就是嫌我們窮,不如時家有錢嗎?”
另一個嬸子另僻蹊徑,你們的炮火全都指向楊大夫,我偏不,特立獨行,與眾不同,這才是真正的我!
“楊老頭的那個小孫子也不是個好東西,想當年他們祖孫掉進河裡,時家大郎去救人時,我家當家的還去搭了把手,即使不算大恩,也能算個小恩吧,楊老頭性情古怪咱就不說了,他那個小孫子看上去文質彬彬知書達理,可也不是個好的。
就那次,楊秋從學堂裡回來,時家大門上了鎖,恰好我從門前經過,見他還帶著一個陌生人,就好心問他,這人是誰啊,他怎麼和你一起回來?可他呢,壓根不理我,連個眼角子也沒給我啊,可等我走遠了,他又追上來,劈頭蓋臉就問我,時家怎麼沒有人?別說他還是上過學堂的了,就是那在村裡瘋跑的路牛兒,見到我也要叫聲嬸子,可那楊秋連個稱呼都沒有,上來就問,就像我欠他似的。
這種孩子,就算是讀書考上秀才,也不是個好東西,你們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我好心告訴他,時家人去外地給女兒治病了。
你們猜他怎麼說?他說不可能,還說我騙人。
我是會騙小孩子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