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為什麼要殺袁成海?”
回應的是一片沉默。
秋蘅等了等,站起身來:“不說算了,回家了。”
她救幾人,自是出於敵人的敵人是朋友的想法,或許可以合作。
身為永清伯府的秋六姑娘,能用之人太少了。青蘿、王媽媽她們偶爾打掩護可以,參與進來不合適。
秋蘅有一點很明確:秋六姑娘的身份在世人面前不能倒,心直口快的、單純的、有點才能的秋六姑娘。
但畢竟是萍水相逢,他們不願放下防備也不強求。
“站住!”一人閃身上前,伸手擋住秋蘅。
秋蘅輕笑:“要恩將仇報啊?”
那人以黑巾掩面,只露出一雙眼,聽秋蘅這麼說後眼裡露出幾分尷尬。
“我們怎麼確定你不會轉頭去報官?”
秋蘅搖頭:“先前我還詫異你們白日才行刺,袁宅明顯會加強戒備,為何晚上還要行事。現在看來,確實不聰明。”
“你知道什麼!”攔著秋蘅的人似是被踩到了痛處,激動起來,“我們那麼多人,都死了,都死了,只剩了我們這幾個!再不抓緊動手,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就沒機會了!”
“陳三,別這麼說。小兄弟對我們有恩。”另一人衝秋蘅拱手,“小兄弟別和他計較,他性子急。”
“那我是走還是不走?”秋蘅問。
“小兄弟請坐。”那人自報家門,“我姓陶,都叫我陶大。這是陳三,這是劉二,這是聶三娘。”
秋蘅一一記下,多看了一眼那蒙面女子。
“袁成海多年來在東南巧取豪奪,逼得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漸漸有些義士聚在一起,誓要取這狗賊性命……”
陶大講起袁成海在東南的樁樁惡行,遠比書上幾筆記載觸目驚心。
“可他身邊的護衛越來越多,防護越來越嚴密,在南邊完全沒有一點機會。我們一群人暗暗跟著他北上,一路找機會動手,等到進京已經不剩幾個了。今天白日見他身邊終於沒那麼多護衛跟著,這才拼死一搏……”
一旁陳三聽著聽著乾脆扯下黑巾,露出一張很年輕的臉,整個人透著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喪氣:“我不怕死,可我怕那狗賊不死!他害我一家人沒了住處,才三歲的妹妹活活凍死在街頭……我恨,我不甘心!”
年輕人一拳砸在地上,眼淚滴落。
聶三娘是四人中唯一的女子,雙手環膝,語氣冰冷:“狗賊不死,我做鬼也不放過他!”
陶大低聲道:“三娘還有個妹妹,年初三娘帶妹妹出門玩遇到了狗賊,狗賊直接擄走了四娘,這次進京還帶了四娘來……”
“是我的錯,我仗著有幾分身手,非要拉著妹妹出去玩,結果害妹妹入了虎口……”聶三娘抬手掩面。
最沉默的是劉二,始終一言不發。
陶大竭力忍著情緒,道:“剛剛被留下的叫劉大……劉二的親哥哥。”
“節哀。”聽著這些訴說,秋蘅的心是沉重的,可又出奇平靜。
早就知道了,早就見到了。
國破家亡後的夏人啊,淪為豬狗。
“小兄弟,你如何稱呼?”陶大問。
對這神秘少年,他自然不是真的完全信任。可不信任又能怎麼樣呢?
轟轟烈烈不計生死的刺殺行動,到了這時候與其說是對取狗賊性命勢在必得,不如說是飛蛾撲火,雖死無憾。
死了那麼多同伴,他們理應為了共同的目標赴死相陪。
“你們可以叫我鵲。”
“鵲?”
“對,喜鵲的鵲。”
“報喜鳥——”陳三突然笑了起來,是諷刺的笑。
這少年莫不是故意噁心他們吧?陶大則穩重許多:“看來小兄弟有一對非常疼愛你的父母。”
“是啊,但他們都死啦。”秋蘅語氣輕輕,彷彿說著無關緊要的事,“死在袁成海這樣的狗賊手中。”
她看著四人,正色提議:“不如合作吧?”
既然不畏死,不惜死,那就和她阿蘅一起,再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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