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風行劍
傍晚,江竹來到院子。
地面到處銀裝素裹,天空一片絳紅。
大雪連續飄了幾天了,之前僕人掃出的雪道也被覆蓋了一層又一層。
踩著積雪來到前廳,發現大家都在。
常之行他們在小聲商量事情,素生他們幾個圍著手爐烤火,少主陪著福緣坐在棋榻上對弈。
江竹走到福緣身邊,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怎麼不過去烤烤手?”
這樣說著,視線卻根本沒在她身上,連她手上裹著的紗布都沒看到。
覺察到姐姐姐夫關係緊張,少主棋差一招,全盤皆輸。
福緣把手放在狐皮披風裡,提醒他下棋要專心,並不準備搭理江竹。
這時常之行已經跟崔尚錦吵起來了。
他已經顧不得有孩子在場:“風苔被抓到長安這麼久了,你現在還讓我等!”
圍著火爐的三個孩子同時抬頭,沒聽錯吧,風苔被抓走了?
青芽一個踉蹌撲倒在常之行腳下,顧不得摔倒的疼痛,立刻追問他風苔留在江南好好的怎麼被抓到長安來了。
常之行把青芽扶起來,轉頭看向崔尚錦:“你究竟還有多少事瞞著我?連青芽都知道少主是假風苔!”
“其實,素生也知道,而且……”
“常爹爹,是風絨告訴我們的。我們只知道這個風苔是假的,您不用擔心。”
素生是看氣氛不妙,想先把常之行的怒火壓下。
可是沒想到常之行已經徹底崩潰,去院子裡喊了一聲,把沐荷跟崔母都請到了前廳。
他趁大家都在,把事情的原委,從三十年前到現在,一點秘密不剩全說了。
這是對崔尚錦的挑釁,也是想要讓自己下決心。
“現在你們都知道了,風苔被妖道抓了,就是因為我給翰林組織做事,是我害了他。我要去皇宮救他,現在就去。”
沐荷拉住他,叫青芽他們上來幫忙。
結果還有更不冷靜的,崔尚錦也嚷嚷著要闖皇宮。
這場面少主也控制不了了,只能向江竹求助。
混亂中眾人沒看到福緣默默退回房間,踩著江竹來前廳時印下的腳印,一步一步。
從梳妝檯的妝奩裡拿出昨晚代替江竹寫下的休書,解下穿在外面的狐裘,重新踩上院裡的雪道。
“江竹。”
眾人回頭,看到福緣站在門口,穿了件暗紫色的老式少女錦袍。
只有江竹和崔尚錦知道那是十幾年前從吳川手上把她救出來時穿的衣服。
“福緣,你……”
福緣接下來的決定讓大家一時手足無措,她說休書幫江竹寫好了,從今天起他是自由之身了,不用為她,不用為翰林,不用為天下。
但只求他見到鹿姑娘之後,說服她把風苔放回來。
“拜託了。”她對江竹欠了欠身,像第一次告別時那樣,留下這句話就轉身離開了。
少主拍了拍江竹的肩膀,就快步追出去了。
或許這個時候在長安,甚至在這個世上,只有少主的陪伴能讓福緣感受到溫暖了。
江竹捧著一紙休書,他明白福緣的用意。
這種兩難的時刻,就算去向她賠罪也沒用,最主要的心魔是對鹿凝的愧疚,這種不甘揮不去,散不去,欺騙不了自己更欺騙不了福緣。
江竹收好休書,勸下了常之行和崔尚錦。他有辦法見到他們口中的女魔頭,不動干戈。
朱雀大街上不是佈滿了清虛的盯梢嗎?
江竹寫了一封信,找到一個潛伏的嘍囉,讓他交給他們的主子。
此生還能否重來呢?
皇宮的上空好像更矮一些,厚重的烏雲壓迫著鎏金碧頂,讓人透不過氣。
琉璃不喜歡煙雨綿綿的江南,更不喜歡這肅立森嚴的宮宇。
她也不喜歡清虛道長,不是拿著拂袖圍在煉丹爐旁,就是跟皇帝說些奇怪的話。
她嚮往舊時光,可惜......
早上清虛道長來到墨凰殿,琉璃跟他說小姐出宮去了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可他非說有東西要當面呈給少主,就找了個蒲墊閉著眼睛打坐。
琉璃不屑於他同處一室,就帶上風苔離開墨凰殿。
兩人在宮裡到處閒逛,漫無目的。
這裡到處都是宮女太監,來來往往,好像永遠有事情要做。
雖然這些天一直在下雪,可這宮裡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連塊冰渣都尋不到。
天氣乾冷,人們又像沒了靈魂的軀殼,偌大的皇宮裡毫無生機可言。
兜兜轉轉,還是到了每日造訪一次的麗正殿藏書閣。
推開巨大的木門,一股暖意撲面而來。
隨便搬了幾本古籍放在地上,分成兩摞,兩人蹲在上面開始談天說地。
“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都不問什麼時候放你走?”
風苔笑笑,其實他還真沒考慮過這件事,畢竟這段經歷對他來說算是波瀾不驚的生活中唯一出彩的地方了。
琉璃看他不說話,覺得無趣:“那換你問我問題吧。”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那選一個最感興趣的吧:“女魔頭……我的意思是你家小姐是以什麼身份在宮裡隨意進出甚至久居的?”
琉璃沉默了,編個什麼樣的理由搪塞他呢。
鹿凝不姓鹿。
她的曾祖父是先皇武群的同胞哥哥武化,自然也是皇位繼承競爭人選。
在烏溪決鬥中,武化和武群並肩合作,一起活了下來。
而他們的父皇最後選擇了年長的武化去領受鬼力之源,等他們父皇一駕崩,武群就佔領了皇宮,衝到塔裡打斷了武化的蛻變儀式,逼他將鬼力之源開啟的方法告訴他並退出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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