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5月。
滬上,繆斯歌舞廳內燈火通明,穿著燕尾服的主持人站在舞臺中央的麥克風前,用洋涇浜英語向賓客們說著開場白。
“先生們,女士們,歡迎各位的到來,今晚登臺表演的是來自阿根廷的艾娃小姐,請大家歡迎。”
隨著主持人的介紹,燈柱移動到舞臺某處,一位白人舞女出現在賓客的面前,眾人一陣歡呼,叫喊者大多是面色潮紅的男性。
樂隊這時開始奏樂,富有節奏感的探戈音樂猛然響起,彷佛將人帶到了熱情似火的南美。
舞女一邊晃動身軀,一邊唱起了明快的西班牙語歌曲,臺下的客人被這股異域風情吸引,情不自禁地拍手合著節拍。
其中一張桌子旁,76號警衛大隊長吳四寶側身跟銅鎖輕聲說道:“大為,這小miss長得絕對是大英照會(特別漂亮)。”
銅鎖瞥了他一眼,笑眯眯開口:“怎麼,四寶哥莫非又想當新郎了?”
吳四寶沒說話,只是用貪婪的眼神看著臺上的艾娃,過了良久問了銅鎖一個問題,語氣略帶調侃。
“大為,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從沒見過你跟小阿妹出去過?要不是知道你撈錢厲害,我還真以為你是紅腦殼。”
銅鎖端起酒杯剛準備喝上一口,聞言停住動作,轉身朝著吳四寶輕蔑一笑。
“四寶哥,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跟小阿妹出去過,我這個人喜歡乾淨,不習慣跟別人當【包頭兄弟】。”
吳四寶哈哈哈大笑,用力拍拍銅鎖的肩膀,正要說些什麼,那雙小眼睛突然瞪得溜圓,眼神中滿是驚恐。
“嘭!”
槍聲在舞廳中炸響,鮮紅的液體四濺,賓客們亂作一團,本就嘈雜的現場變得更加混亂。
“嘭嘭嘭”
又是幾聲槍響,吳四寶和銅鎖所在的桌子被打得滿是彈孔,槍手生怕兩人不死,快步衝來繼續扣動扳機。
與此同時,門外依靠在汽車旁抽菸的76號特務們暗道不妙,拔出配槍就往裡面跑去,但被蜂擁而出的客人擠了出來,急的眾特務直跳腳。
舞廳內此時已經是一片狼藉,翻倒的桌椅,摔碎的酒杯碎片,女士坤包灑落了一地,槍手滿頭是汗,哆嗦著準備換上一個新彈匣,腳下朝著倒在地上的吳四寶兩人移動。
此人年紀不大,看著十七八歲的模樣,穿了件比自身身材略大的洋裝,換彈的手劇烈顫抖,一看就是個生瓜蛋子。
槍手來到兩人身邊,手上也終於換好彈匣,他拉動套筒,嘴裡大喝一聲:“狗漢奸,去死.”
清脆的上膛聲響到一半,原本一動不動的吳四寶和銅鎖幾乎同時翻身,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年輕槍手,兩團火焰瞬間亮起。
吳四寶一臉獰笑,手指勾動扳機連開數槍,銅鎖也面無表情地開了火,兩人用最短時間將所有子彈全部打了出去。
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區別,沒有任何多餘動作,一旦確定目標就咬死不鬆口。
槍手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胸膛和腦門處多了數個彈孔,鮮血一滴滴落在因混亂潑灑在地面的紅酒中。
片刻後,屍體重重摔倒發出一聲悶響,從銅鎖的角度看去,槍手的眼裡有喜悅,有痛恨,有意外,有後悔,但唯獨沒有恐懼。
“小赤佬,想殺你四寶哥,你還嫩了點。”
吳四寶爬了起來,對著槍手罵了一句,感覺不解氣,又往對方的屍體上唾了口吐沫。
生死間有大恐怖,他的腿到現在還有點軟,剛剛他們兩個躲避的動作要是再慢上一秒,打在桌上的子彈就要打在他們身上了。
也多虧槍手是個愣頭青,隔著老遠就拔槍舉槍,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提前發現對方。
槍聲在空蕩蕩的舞廳裡迴盪,一切塵埃落定之後,被堵在門外的76號特務姍姍來遲,就跟後世影視劇裡的警方一樣。
“大隊長,紀主任,你們沒事吧?”
特務頭目焦急詢問,這兩個人要是出了差錯,他們這些人明天就會被派往山城,那跟直接投胎沒區別。
銅鎖這會才發覺胳膊有點痛,低頭一看原來是右臂被流彈擦了一下,價值不菲的洋裝衣袖破了個洞,一股血腥味和焦糊味迎面撲來。
“md,你們是死人啊?!還不趕緊送紀主任去醫院!”
吳四寶破口大罵,又上去給了特務頭目一個耳光,罵完對著銅鎖拱拱手,向他表示感謝。
“大為兄弟,多謝你的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拉了我一把,我恐怕已經死了。”
雖然是吳四寶第一個發現的槍手,但最先反應過來的卻是銅鎖,他見吳四寶用驚恐的眼神看著自己身後,立刻意識到危險來自何方,不但自己低頭躲避還拽了吳四寶一把。
潛伏不是演戲,沒有重來,鼴鼠的任何舉動都要符合偽裝身份,而在76號裡,【紀大為】的特點就是講義氣,這能幫助他儘快打入敵人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