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臉上被硝煙燻得烏黑、只剩下眼白和牙齒是白色的民兵小隊長嘶吼著,手中的pkm通用機槍噴吐著長長的火舌,將一串試圖依託卡車殘骸射擊的敵人掃倒。子彈打在金屬車身上,發出密集的叮噹聲和跳彈的尖嘯。
“rpg!掩護我!”
另一個民兵扛著火箭筒,在同伴火力掩護下,猛地從岩石後探身,瞄準下方一輛正用重機槍瘋狂掃射的1515武裝卡車。
轟!——
火箭彈精準命中,卡車化作巨大的火球,機槍連同射手一起被炸上了天。
但他還沒來得及歡呼,自己就被一枚飛過來的子彈爆頭,屍體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戰鬥進入了最殘酷的近距離絞殺階段。
雙方都徹底殺紅了眼。
在這裡,只有獸,沒有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一些悍不畏死的1515分子甚至頂著彈雨衝上了坡度較緩的地段,與守衛在那裡的民兵短兵相接。
刺刀的寒光、工兵鏟的劈砍、石頭猛砸頭骨的悶響、瀕死的慘嚎和瘋狂的咒罵……
最原始的殺戮在河谷的每一寸土地上上演。鮮血浸透了乾燥的沙土,匯成暗紅色的小溪,順著岩石的縫隙流淌。
卡扎爾躲在一輛相對完好的裝甲車後面,這輛老舊的悍馬m1114突擊車成了他最後的堡壘。
裝甲車上的重機槍瘋狂地向外噴吐著彈鏈,壓制著山坡上的火力點,為殘兵提供著有限的掩護。
卡扎爾背靠著冰冷的裝甲鋼板,大口的喘息著,汗水和血水混合著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
他手中的ak槍管已經打得滾燙。
無線電裡不斷傳來各處小頭目絕望的呼救和臨死的慘叫。
“頭兒!東邊頂不住了!”
“西邊全是人!我們被包圍了!”
“真主啊!救救我們!”
每一道聲音都像一把重錘砸在卡扎爾的心上。
他環顧四周,河谷裡到處都是燃燒的車輛殘骸、倒斃的屍體和痛苦翻滾的傷員。
空氣中瀰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硝煙味和皮肉燒焦的惡臭。
他精心挑選的八百精銳,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終於徹底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渾身冰涼,連手指都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
什麼哈里發的意志,什麼天堂的榮光,在眼前這片地獄景象面前,都顯得蒼白可笑。
他只想活下去!
“突圍!向我靠攏!所有人向我靠攏!裝甲車!衝出去!衝出去!”
卡扎爾對著無線電嘶吼,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完全變調,充滿了歇斯底里的絕望。
他猛地推搡著身邊的衛兵,試圖爬上裝甲車頂部的機槍塔,想親自操控那挺重機槍殺出一條血路。
就在他半個身子探出裝甲車頂蓋的瞬間——
“咻!”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致命穿透力的尖嘯破空而來!
卡扎爾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到自己胸口位置,一個不起眼的小孔正迅速被噴湧而出的鮮血染紅、擴大。
力量如同潮水般從身體裡飛速退去。
他試圖抬頭尋找子彈的來源,視野卻開始迅速模糊、旋轉、變暗。
最後映入他渙散瞳孔的,是河谷上方那片被硝煙染成灰黃色的、冷漠的天空。
到臨了,這個主政摩蘇爾的1515頭目身體軟軟地癱倒,軟綿綿趴在車頂機槍上如同一條死魚。
首領的死亡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本就瀕臨崩潰的1515武裝分子,瞬間失去了最後一絲抵抗的意志。
“卡扎爾死了!頭兒死了!”
“投降!我們投降!”
“別殺我!別殺我!”
驚恐絕望的哭喊聲、求饒聲此起彼伏。有人扔掉武器,高舉雙手跪倒在地;有人則如同無頭蒼蠅般在河谷裡亂竄,被精準射來的子彈一一撂倒。
薩米爾站在高處的指揮點,望遠鏡的視野掃過一片狼藉、逐漸平息下來的河谷。
天邊已經初現亮光。
山谷中到處都是屍體、扭曲的殘骸和嫋嫋的黑煙。
確認最後一個還在抵抗的1515火力點被拔除後,他才緩緩放下望遠鏡
。緊繃了數個小時的神經驟然鬆弛,巨大的疲憊如同潮水般席捲而來,幾乎讓他站立不穩。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迷彩服,冰冷地貼在背上。
他抬手抹了一把臉,手掌上沾滿了硝煙、汗水和不知何時濺上的細小血點。
濃烈的血腥味鑽入鼻腔,讓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嘔——”
他忍不住彎腰吐了起來。
勝利了。
八百名兇名昭著的極端分子,連同他們的頭目,被徹底埋葬在了哈姆達尼耶河谷。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足以震動整個伊利哥北部的大勝。
薩米爾緩緩吐出一口帶著濃重硝煙味的濁氣,試圖壓下心頭那份沉甸甸的、無法言說的重負。
就在他站起來,準備下令打掃戰場、收攏傷員時——
嗡嗡嗡——
他腰間的加密衛星電話突然發出了急促震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