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劍金陵十三釵

第312章 轉嫁責任

八月三號,凌晨五點三十分。

天色還蒙著一層灰濛濛的薄紗,東方的天際線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

然而,撕裂這黎明前寧靜的,並非晨起的鳥鳴,而是一聲劃破天際的尖銳呼嘯!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成百上千聲!

彷彿天空被瞬間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無數橘紅色的彈道匯聚成一道鋼鐵的洪流,從聯軍的炮兵陣地上騰空而起,帶著死亡的狂笑,惡狠狠地砸向沉睡中的太原城。

下一秒,雷鳴般的巨響降臨了。

“轟……轟轟轟……”

整個大地都在這天啟般的審判下劇烈地顫抖、呻吟。

兩百多門各式火炮……從山西民團的155毫米重炮,到晉綏軍的75毫米山炮,全都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將怒火傾瀉而出。

無數炮彈精準地落在了太原的城牆、日軍的前沿陣地以及那些星羅棋佈的碉堡上。大地就像是被一個憤怒的巨人用一柄無形的鐵錘,在用盡全力地反覆捶打著。

堅固的鋼筋混凝土碉堡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如同孩童的積木般被輕易地掀飛上天,在空中解體成無數碎塊。

日軍花費大半個月構築在城牆附近的防禦工事,在這樣飽和式的鋼鐵暴雨面前,連半個小時都沒能頂住,便被徹底淹沒在沖天的火光和黑煙之中。

在聯軍前線的一處臨時觀察所裡,剛剛接替了獨立團和新一團的771團劉團長和772團的程瞎子,正舉著望遠鏡,死死地盯著遠處的太原城,整個人都看傻了。

他們的嘴巴無意識地張著,喉結上下滾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腳下大地的劇烈震顫,讓他們的牙齒都在咯咯作響。望遠鏡中的景象,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對於“戰爭”的理解。

那已經不是炮擊了,那是單方面的、毫無道理的拆遷!

“他孃的……”

劉團長放下望遠鏡,聲音乾澀地罵了一句,“這……這是在打仗?這他孃的是在拆城啊!”

程團長則是一臉的恍惚,喃喃自語:“我的乖乖……這就是山西民團的家底?

要是咱們八路軍也有這火力,別說太原,就是東京……咱也敢去碰一碰啊……”

與此同時,太原城內,日軍第一軍司令部。

最初的炮彈落下時,筱冢義男正端著一杯熱茶,準備研究最新的戰報。劇烈的爆炸讓整棟建築猛地一晃,天花板上的灰塵簌簌地落下,精準地掉進了他的茶杯裡。

他還沒來得及發怒,一名通訊參謀就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恐:“將軍!支那軍……支那軍的總攻開始了!炮火……炮火太猛了!城北的防線……已經……”

話音未落,又一發重磅炮彈在司令部附近炸響,巨大的衝擊波震碎了所有的玻璃,狂暴的氣浪卷著碎屑和檔案撲面而來!

“將軍,這裡太危險了!請立刻轉移到地下指揮部!”副官撲過來死死地護住了他。

筱冢義男的臉色鐵青,他死死地攥著拳頭,聽著外面如同世界末日般的轟鳴,最終只能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走!”

當他狼狽地躲進陰暗潮溼的地下指揮部時,這位驕傲的帝國中將,只能無能為力地聽著頭頂傳來的、彷彿永無止境的爆炸聲,等待著聯軍地面部隊的進攻。

他突然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固守太原等待增援,中心開花的戰略,在對方絕對的火力優勢面前,竟顯得如此可笑。

在地下指揮部壓抑的沉默中,頭頂的爆炸聲彷彿永無休止的鼓點,敲擊著每一個日軍軍官脆弱的神經。筱冢義男死死地盯著地圖,看著代表城防體系的一個個紅點被參謀無奈地劃掉,他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沉入冰冷的深淵。

“司令官閣下!”

一個粗暴的聲音打破了指揮部的死寂。

他的心腹,特種作戰專家山本一木大步從入口處走了過來,身上的軍裝還算整潔,但臉上凝重的神色卻比任何人都要深。

他走到筱冢義男身邊,對著他沉聲道:“閣下……如今太原已然成為了戰場,您在這裡實在是太不安全了。

您應該趁著支那人還沒有完成最後的合圍之際,趕緊出城!否則,一旦支那人徹底圍死了這裡,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走?我能往哪走?”

面對自己的這位心腹,筱冢義男沒有再擺出司令官的架子,他緩緩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慘然的苦笑。那張曾經意氣風發的臉,此刻佈滿了灰敗和疲憊。

“山本君,我身為第一軍的司令官,如今卻要把太原丟了,你認為……華北方面軍的多田司令官會放過我,還是派遣軍的西尾總司令會放過我?”

他自嘲地搖了搖頭,聲音裡充滿了絕望。

“與其狼狽地逃出去,最後被大本營派來的憲兵押著,逼著我剖腹自盡,還不如就在這裡戰死。這樣,至少還能為我的家族,儲存下最後一絲顏面。”

“司令官,你糊塗啊!”

山本一木聽到這話,情緒頓時激動起來,他上前一步,幾乎是吼了出來。

“你要是真的戰死在太原,那才會真的讓多田司令官和西尾總司令官難堪!你這是要把他們架在火上烤啊!”

他指著頭頂,因激動而漲紅了臉。

“自從日支開戰以來,大日本帝國還從未有過軍一級司令官戰死的記錄。

您是想開這個先例嗎?你讓全軍的將士怎麼看?讓國內的民眾怎麼想?真要發生了這種事,你讓遠在北平和南京的兩位司令官閣下,情何以堪?他們應該如何向大本營和天皇陛下交待?”

山本一木的話像是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了筱冢義男的心上,讓他原本死灰一片的眼神,出現了一絲動搖。

山本一木這番話,如同在筱冢義男即將熄滅的心火上,猛地澆上了一瓢油。

是啊……他猛然驚醒。帝國開戰以來,確實尚未有軍一級的司令官戰死沙場的先例。

如果自己真的死在了太原,開了這個頭,那麼作為頂頭上司的西尾壽造和多田駿,絕對逃不了指揮失當、救援不力的責任。

屆時,為了推卸責任,他們惱羞成怒之下,會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到誰身上?

毫無疑問,是他筱冢義男的家族,他的妻兒!他們會成為替罪羊,承受遠比戰敗更可怕的羞辱和報復。

到那個時候,自己所謂的“為家族儲存顏面”的戰死,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求生的慾望瞬間壓倒了那可笑的武士道尊嚴。

但身為第一軍司令官,他不能像個尉官一樣,拍拍屁股就跑路。他需要一個臺階,一個命令,一個能讓他“奉命撤退”而不是“倉皇逃竄”的理由。

他那因為炮火轟炸而變得遲鈍的大腦,在求生欲的刺激下開始飛速運轉。片刻之後,一個絕妙的、以退為進的計劃在他心中形成。

他思索了片刻,臉上那股死灰之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老謀深算的冷靜。他轉身,對著門口的衛兵喊道:“把通訊參謀叫來!”

很快,一名通訊參謀小跑著來到他面前。

筱冢義男看都未看他一眼,用飛快的語氣吩咐道:“你馬上給華北方面軍司令部的多田司令官發一封電報,向他報告我們如今的處境。”

他頓了頓,醞釀了一下情緒,繼續說道:

“就說,我筱冢義男決心學習乃木希典閣下‘七生報國’之遺訓,準備與太原共存亡,以報答天皇陛下之浩蕩恩典!希望我死後,多田司令官閣下能夠接替我,指揮山西各方面的皇軍部隊,為我報仇!則我即便戰死,也能含笑而終!”

一旁的山本一木聽著這番話,眼睛越睜越大,最後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欽佩之色。

高,實在是高!這封電報哪裡是求死,分明就是一封最高明的求救信!

……

與此同時,數百公里外的北平,華北方面軍司令部。

當這份加密電報被譯出,送到司令官多田駿的案頭時,這位方面軍總司令官正盯著山西的地圖出神。

然而,當他看完電報上的內容後,臉上的肅穆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臉色先是轉為鐵青,繼而漲成了豬肝色,握著茶杯的手青筋暴起!

“八嘎雅鹿!”

一聲暴怒的咆哮響徹整個司令部。多田駿猛地將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滾燙的茶水和瓷器碎片四下飛濺。

他氣得渾身發抖,在多田駿看來,筱冢義男這哪裡是決心玉碎,這分明是在將自己的軍!是在用他自己的命,來逼著自己下達撤退命令,並承擔丟失太原的全部責任!

這個鱉孫子……實在是太損了!」

多田駿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嘴裡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惡狠狠地咒罵著。

筱冢義男這手乾坤大挪移玩得太操蛋了,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肥肉,滋滋冒油,卻又動彈不得。

有那麼一刻,多田駿真的恨不得立刻坐上飛機,從北平直飛山西,衝到筱冢義男呆的地洞裡,左右開弓,狠狠賞他兩個大逼鬥,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是那麼的紅,讓他明白,跟上級玩心眼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是,衝動終究只是衝動。

他喘了半天的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最終還是強行抑制住了自己的脾氣。他一屁股坐回椅子裡,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水猛灌了一口,冰冷的茶水讓他發熱的頭腦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知道,發火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筱冢義男的電報已經發來了,現在皮球踢到了自己腳下。

同意他撤退,那丟掉太原的黑鍋自己就要背上一大半;不同意,萬一筱冢義男真的頭腦一熱玉碎了,那自己更是吃不了兜著走。

思索了半天,多田駿的眼睛滴溜溜一轉,一個“甩鍋”的念頭浮上心頭。

你筱冢義男會玩,難道我多田駿就不會嗎?

他立刻喊來參謀,口述了一封電報,發給遠在南京的中國派遣軍總司令西尾壽造。

電報的內容堪稱“藝術”。

他先是原封不動地將筱冢義男發來的那封“玉碎”電報附了上去,讓總司令官閣下也好好欣賞一下自己下屬的“忠勇”。

然後,他才用一種極其沉痛和自責的語氣,假惺惺地向西尾壽造請罪,說什麼自己指揮無方,導致太原戰局糜爛至此,罪該萬死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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