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冢義男一行人的死而引起的輕鬆氣氛,僅僅維持了不到半個小時。
這個訊息如同往一鍋沸油裡丟進了一塊冰,非但沒有讓戰局平息,反而激起了更加猛烈、更加混亂的沸騰。
失去了統一指揮的日軍和偽軍,並沒有像預想中那樣崩潰或投降。
通訊的斷絕和指揮系統的癱瘓,反而將這上萬名士兵打散成了數百個獨立的、以班組或小隊為單位的戰鬥團體。
他們就像被捅了窩的黃蜂,失去了蜂后,卻變得更加狂躁和致命。
他們依託著太原城內熟悉的街道、殘破的建築和預設的工事,各自為戰,用一種近乎瘋狂的姿態,對任何進入視野的聯軍部隊發動自殺式的攻擊。
城北,一輛謝爾曼坦克剛剛用75毫米主炮轟塌了一座充當機槍火力點的二層小樓,正準備繼續推進。
突然,從旁邊一條狹窄的巷子裡,三名抱著炸藥包的日軍士兵嘶吼著衝了出來!
坦克上的並列機槍和車頂的勃朗寧m2同時怒吼,瞬間將衝在最前面的兩名日軍打成了碎肉,血霧和殘肢斷臂飛濺了一地。
但最後一名日軍士兵,卻藉著同伴用生命創造出的瞬間機會,撲到了坦克的側面,猛地拉響了導火索。
“轟!”
劇烈的爆炸將坦克的履帶炸斷了一截,整輛坦克歪斜著停在了原地,動彈不得。雖然車組人員沒有傷亡,但這輛鋼鐵巨獸卻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變成了一個固定的火力點。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由八路軍和晉綏軍負責的戰線上,戰鬥則更加原始和血腥。
他們沒有重型坦克開路,只能依靠血肉之軀,和躲在斷壁殘垣後的敵人進行逐屋逐室的爭奪。
手榴彈的爆炸聲、刺刀入肉的悶響、以及臨死前的慘叫,在每一條街道上此起彼伏,構成了一曲殘酷的場景。
“報告各位長官!”
一名通訊參謀滿頭大汗地進了指揮部,“八路軍二團的進攻在城西商業區受阻,鬼子把百貨大樓改造成了一個巨大的堡壘,裡面至少有三百多名日軍,火力非常密集,已經有兩輛打頭的謝爾曼坦克被擊毀!”
“報告!八路軍的772團在老城區傷亡很大,日軍利用地道和廢墟進行反擊,他們的巷戰經驗非常豐富!”
“報告!晉綏軍那邊請求炮火支援!他們被壓制在火車站附近,無法前進!”
一個又一個壞訊息傳來,讓指揮部內的氣氛重新凝重起來。
皮若愚的眉頭緊緊鎖起,他看著沙盤上那些代表著己方部隊、卻遲遲無法向前推進的藍色箭頭,臉色無比難看。
蘇耀陽聽著所有的報告,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平靜。他走到巨大的地圖前,目光掃過整個太原城。
“困獸之鬥嗎……”
他輕聲自語,手指在地圖上那片代表著商業區的紅色標記上輕輕敲了敲。
“既然他們這麼喜歡守著這座破城,那就讓他們跟這座城,一起變成灰燼好了。”
他轉過身,目光冷冽地看向皮若愚。
“給程如風發電,我不管他用什麼方法,半小時後,我要看到整個城西商業區都燒起來。用燃燒彈,把那裡變成一片火海。”
百貨大樓三樓。
田中健的視界,被壓縮在九七式狙擊步槍那冰冷的、帶著十字刻線的瞄準鏡裡。
在他的視野中,一名民團的機槍手正躲在一輛被擊毀的卡車後面,試圖架設他的重機槍。
那是個很年輕計程車兵,臉上還帶著一絲稚氣,但動作卻很沉穩。他旁邊的副射手正在緊張地為他遞上彈鏈。
田中健的呼吸變得悠長而平穩,彷彿與這座殘破的建築融為了一體。
他沒有被樓下傳來的己方傷員的呻吟聲所幹擾,也沒有理會臉上那道仍在滲血的傷口。
他的食指,如同焊死在扳機上一樣,紋絲不動。
他在等。
等待一個能狙殺對方的時機。
終於,那名機槍手完成了架設,在他抬頭觀察前方火力的瞬間,他的腦袋完全暴露在了卡車的掩體之外。
就是現在!
田中健的食指,用一種穩定得可怕的力度,向後扣下。
“砰!”
一聲沉悶而清脆的槍響,在嘈雜的戰場上並不起眼。
然而在一百五十米外,那名年輕機槍手的腦袋,如同被重錘砸中的西瓜,猛地向後一仰,一團紅白相間的腦漿混合物從他鋼盔的後緣噴濺而出。他的身體軟軟地癱了下去,再也沒有了動靜。
他旁邊的副射手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隨即被一串來自大樓二樓的機槍子彈掃倒在地。
田中健冷靜地拉動槍栓,一枚滾燙的彈殼從槍膛中彈出,發出“叮”的一聲脆響,落在了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幹得好,大尉閣下!”旁邊一名年輕計程車兵興奮地低吼道。
“閉嘴……節省彈藥!”田中健頭也不回地呵斥道,“支那人的火力很猛,不要露頭,等他們靠近了再打!”
他就是這棟樓裡所有日軍的主心骨。
在他的指揮下,這三百多名殘兵敗將,利用百貨大樓內複雜的結構和堅固的牆體,硬生生地頂住了數倍於己的敵人和坦克的輪番進攻。
他並不知道筱冢義男一行人已經死了,他只知道,他的職責就是在這裡戰鬥到最後一個人。這是天皇的命令,也是首肯為武士的榮耀。
然而,就在他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標時,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樓下的槍聲,漸漸稀疏了。
那些原本攻勢兇猛的中國軍隊,竟然開始有條不紊地向後撤退,脫離了交火線,只留下幾輛坦克和少數步兵在遠處進行著不痛不癢的騷擾性射擊。
“他們……在後退?”那名年輕士兵也發現了異常,扭頭看向了田中健困惑地問道,“大尉閣下,支那人要放棄進攻了嗎?”
田中健沒有回答,他只是緊緊地皺起了眉頭,一種來自老兵直覺的、強烈的不安感,如同毒蛇般纏上了他的心臟。
與此同時,在距離太遠不遠的一個臨時野戰機場上。
剛剛完成補給的f4u海盜式戰鬥機群正整齊的排列在跑道上,數十名地勤人員正在進行著第二次出擊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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