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21年12月27日。
方文駕駛伯勞號升空。
開始上萬公里的長途飛行，和日常航班飛行完全不同。
這是一條未知的旅程，是富有冒險精神和極有天賦的飛行員才能挑戰的事情。
為此，方文也做過很多準備工作，瞭解了一些早期長途飛行探索的前輩事蹟。
十年前，也就是1923年，奧克利·凱利和麥克裡迪中尉從長島的亨普斯特德起飛，飛越美國大陸，最終在加利福尼亞的聖地亞哥著陸。
這是人類首次沒有中轉的橫貫大陸飛行行為。
航程4500公里。
1927年，林德伯格駕駛一架“聖路易斯精神”號飛機，從紐約起飛，中途不著陸，連續飛行33個半小時，從紐約到巴黎，首次完成了橫跨大西洋的飛行。
航程5800公里。
此後，橫穿大西洋就成了冒險家們熱衷的挑戰行為。
而中華出發，飛向歐洲的航線，卻從沒有人開發過。
也就是抗戰時期的駝峰航線，才有這條線。
方文現在要在抗戰之前，就將這條航線開闢出來。
揮去思緒，他認真駕駛伯勞號。
上海到武漢的航程，很輕鬆。
飛機橫穿太湖，途徑蘇州——湖州，過宣城，再到長江邊上的銅陵，就是一半的航程。
方文取出地圖，依靠機械感知判斷來位置，在地圖上標記，好作為未來航線設計資料。
接下來，飛機在一片地勢並不高的山區上空飛行。
這裡是湖北地區少有的山區。
大概飛行了四十分鐘，飛機穿過山區，來到了湖北平原上空。
這裡雖然也有山，卻最多就幾百米高。
在往前飛，就到了武漢。
高空看下，武漢並非一塊，而是由三個區域組成。
分別是武昌，漢口，漢陽。
27年的時候，這裡才合併，有了武漢三鎮的說法。
武昌在長江南邊，漢口，漢陽在長江北邊。
漢口這個名字，方文還能理解，無非就是漢江的出口，可漢陽，一開始他不明白，後來才知道，陽的意思是江之北，也就是漢江之邊，長江北岸的意思。
方文駕駛著伯勞號在漢口上方盤旋。
盤旋一陣後，看到了王家墩機場。
並不大，也就一個跑道。
他開啟無線電裝置，呼叫地面。
“伯勞號呼叫機場，伯勞號呼叫機場，聽到請回答。”
連續呼叫三遍後，地面反饋。
“地面指揮塔已收到，目前跑道可以降落。”
“收到，伯勞號將會立即進行降落，完畢。”
方文放下話筒，控制飛機調整方位，順利降落在空蕩蕩的機場跑道上。
飛機停好，就有軍官過來。
方文下飛機，與對方握手，兩人交談。
“你好方文，久聞大名，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算不得少年，我結婚了。”方文回答。
有一點尷尬，軍官趕緊轉換話題。
“啊，成家立業也好，對了，這架就是美國的p26戰機嗎？”
在降落中轉機場，代替波音公司介紹飛機情況，是方文這次飛行的唯一職責，也是換取波音公司各種幫助的條件。
但對於自己人，方文可不會藏著掖著。
他很直白的說出自己的感受。
“我這架是p26-b，效能還行，它機頭安裝的有一挺12.7毫米m2勃朗寧機槍，風冷式設計，每分鐘500發，可以裝普通彈，穿甲彈兩種，火力是夠的。”
軍官點頭，期待方文繼續。
方文指向機翼。
“機翼使用了下單翼設計，並在機翼的上下方與機身連線了支撐綱線，這種設計我覺得很快就會被淘汰，以後得機翼不會再用外聯鋼線固定。”
“是嗎？我記一下。”
軍官拿出本子，將方文說的認真寫在本子上。
方文繼續道：“p26以及系列型號都是採用了普惠公司的氣冷式發動機，效能上來說還算穩定可靠，我飛了600個小時，沒發現大問題。”
軍官點頭，長時間飛行是最好的檢驗。
可接下來方文又說出自己對p26不看好的地方。
“雖然p26系列戰機在速度上具有優勢，但作為單翼機的第一批戰機，它可能會被其他航空公司產品替代。另外，為了獲得更高機動性和速度，它的機身單薄小巧，我聽說美國陸軍那邊給它起了個外號叫做玩具槍。”
軍官停下筆，猜測這個外號的由來：“美國人不喜歡小飛機？”
“應該是吧，總體來說，這款飛機效能可以應對目前日軍戰機，但攻擊性和操作上面需要大量訓練彌補。”
方文做出總結。
軍官點頭認真記錄完，熱情邀請方文共進晚餐，還叫了幾個機場的人作陪。
酒桌上，大家閒談，相互敬酒，關係融洽。
喝了酒，話就多，軍官吐槽道：“這種飛機和日海軍的三式艦載機差不多大，載彈量低，無法遠航，除了靈活性和速度外，還有啥。”
方文點頭：“所以是給美國陸軍配備，而不是海軍，中短途作戰還行。”
“我聽上面說，準備先買十架看看。”軍官突然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換成風話雪月的話題。
半小時後，他帶著方文去到機場的宿舍，安排了一間房暫住一夜。
等對方走了。
方文才將自己從飛機上提下來的帆布口袋解開，從裡面取出新換的手搖式發報機。
這款發報機是從情報販子那邊買的諜報專用裝置，體積和原來的手搖式電報機差不多大。
除了手搖式發電外，還可以裝入乾電池來提供電能。
用乾電池比手搖式發電穩定，方文取出一盒‘永備’牌手電電池，裝入電池槽。
然後看了下時間，夜7點半。
他調整頻率發報。
“已經抵達漢口。”
這是和尼爾的約定，國內航線3站，每抵達一處，就得和尼爾電報聯絡。
發報後二十分鐘，同樣頻率的電波反饋。
“重慶、昆明方面已確定。”
兩人的交流簡單直接，並沒有什麼廢話。
但方文除了和尼爾溝通外，還要向家裡保平安。
他等到8點半的時候，調整新的頻率發報。
同樣是：“已經抵達漢口。”
這是發給泰山航空的電報，收報人是劉掌櫃，他做了兩個月電報員是個熟手。
十分鐘後，便有電波反饋。
“收到，望小心飛行，降落在異地機場也需謹慎。另，嶽金萍帶來訊息，你六妹被抓，我正派人打聽，明日報你。”
方文愣住，怎麼自己才離開上海，就出現這檔子事。
但人已經出發了，是不可能回去的，他回了條電報。
“先別告訴我父母，就說六妹到我這邊來玩了。”
電報通話結束，方文想著妻子鄺明珠也是個穩重的人，自己的那幫兄弟們也很能幹，應該是能夠解決。
是以，他合衣躺在床上，全身放空睡去。
第二天清晨，敲門聲叫醒了方文。他起床開門，是一位傳令兵：“先生，長官讓我帶你去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