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九月五號,凌晨。
青龍峽…
雨水順著何漢生的斗笠邊緣滴落,在他腳邊積成一個小小的水窪。遠處傳來隱約的雷聲,與山區另一側沉悶的炮響混在一起。
“隊長,老槍到了。“通訊員小陳貓著腰鑽過灌木叢,蓑衣上沾滿山螞蟥。
何漢生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正穿過霧靄走來。
老槍穿著一身鐵路工人工裝,走路時左腿明顯有些跛,這是上個月在湖州車站被日本憲兵狼狗咬傷的後遺症。
“怎麼?有變動?“何漢生直接問道。
按照原計劃,老槍此刻應該潛伏在湖州車站監視日軍動向。
老槍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裡面是半張被茶水浸過的車站排程單。“青浦那邊負責監視的同志送來的情報,106師團補給列車較原定計劃提前了兩個小時。”
他指著上面模糊的數字,“物資沒變,還是120桶汽油,2000發75mm山炮炮彈,走滬杭鐵路過道湖州。“
何漢生瞳孔微縮,作為參加過淞滬會戰的老兵,他太清楚這批物資對被困山區的106師團意味著什麼。
汽油能讓他們的裝甲部隊繼續突進,炮彈足以支撐師團級火力三天以上。
“贛北戰場現在危機重重,輕易不能丟棄。”老槍咳嗽兩聲,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痰,“上級命令我們必須要毀掉這批物資,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山風突然變得猛烈,吹得斗笠啪啪作響。
何漢生摸出懷錶,表面已經滲入水汽,六點十七分。
以每小時六十公里勻速計算,距離列車透過他們所在的湖州段最多還有兩個小時。
“西山健?“
“親自押運。“老槍解開工裝領口,露出鎖骨處新鮮的烙傷,“這畜生對我們的戰鬥方式很熟悉,我肯定,讓他來是專門為了對付鐵路游擊隊的。“
何漢生攥緊了排程單,他聽說過這個西山健少佐的“名聲”此人曾在紫金山下組織過“獵殺遊戲”。
現在調來負責鐵路安保,必定帶著特殊使命。
“你該不會暴露了吧?”
“暫時沒有。“老槍系回扣子,從鞋底取出情報。
“特科同志搞到的,沿線哨卡分佈圖。”
“還有個不好的訊息,負責警戒的同志發現西山健隨身攜帶著通訊兵跟小型電臺,”
“這也就意味著任何一段鐵軌遭破壞,三十分鐘內就能調來裝甲巡邏車。“
轟隆隆,一記驚雷炸響,雨水開始變得密集,打在油紙上的聲音像無數細小的鼓點。
何漢生迅速盤算著手中的力量:他的浙北游擊隊能集結一百六十三人,加上羅江的鐵道游擊隊五十多人,攏共一起也不過兩百人規模,要對付裝備精良的押運小隊
要知道,日本人的小隊不是我們所說的小分隊,他們由七名小隊部,三個小分隊,外加操控三門擲彈筒的八人小分隊集結而成。
如果是加強小隊,還額外配備三人的重火力機槍組,簡而言之,一支裝備精良的小隊總數約為五十四人到五十七人。
游擊隊即便有個兩百多號人,正面對抗也未必能夠順利碾壓。
“羅江在哪?”
“已經在青龍峽等你了。“老槍突然抓住何漢生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何隊長,這批物資絕不能送到106師團手上。”
“否則,武漢就是下一個金陵…”
何漢生看到老槍眼中閃過一道他從未見過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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