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斜織,將霞飛路的霓虹燈光暈染成模糊的色塊。
陳陽豎起風衣領子,推開“橡樹屋”咖啡館的玻璃門,帶進一陣潮溼的氣息。
咖啡館裡人不多,留聲機裡放著慵懶的爵士樂,幾個洋人坐在角落低聲交談。
陳陽選了靠窗的位置,朝櫃檯後的老闆娘說道:“黑咖啡,雙份糖,謝謝。”
沒過多久,咖啡廳大門再次被推開。
一個穿藏青色長衫,戴圓框眼鏡的男人走了進來,男人將公文包夾在腋下,像個剛從銀行下班的職員。
他環顧四周,目光在陳陽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走到他對面坐下。
“先生,拼個桌?”男人低聲問。
陳陽微微點頭,把身前的咖啡挪後一些。
男人坐到對面,從公文包裡抽出一份《申報》攤開,狀似隨意地翻著,輕聲道:“不是說過,沒有緊急情況不要見面,出什麼事了?”
陳陽點燃一支菸,煙霧在兩人之間繚繞。
“是關於武漢方面的情報,”他壓低聲音:“時間緊迫,需要儘快安排行動計劃。”
堅冰心神微凜,沉聲道:“什麼情報?”
陳陽壓低聲音道:“106師團的補給批下來了,120桶汽油,2000發炮彈,明天晚上運出,走滬杭鐵路到九江,再轉運前線。”
堅冰端起咖啡杯,藉著報紙的遮擋疑惑道:“一個師團才給這麼點東西。”
“現在日本人的物資緊張,我聽高橋武雄說,佐藤文泰卡了他們一半配額。”陳陽冷笑,“松浦淳六郎急得跳腳,但沒辦法,物資不夠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堅冰的手指在報紙邊緣輕輕劃了幾下,像在計算什麼。陳陽從煙盒裡抽出一張折迭的紙條,推了過去:“列車時刻表,押運兵力分佈。”
堅冰迅速掃了一眼,紙條消失在袖口。
“通知蘇浙游擊隊,”陳陽的聲音冷峻如刀,“在青浦到湖州這段設伏,毀掉這批物資。”
他頓了頓,“沒有汽油和炮彈,106師團的炮兵聯就是擺設。”
堅冰沉吟片刻:“九江支線有日軍巡邏,硬來風險大。”
“負責押運的是第一課的松島淳,他只安排了一個小隊的憲兵,而且,車上是彈藥跟汽油。”陳陽吐出一口煙,“游擊隊動作夠快的話,幹完就撤,九江方面的日軍增援至少兩小時才能到。”
堅冰思忖片刻,微微點頭:“我會讓‘老槍’安排。”
“記住,”陳陽掐滅菸頭,“留幾個活口,讓他們回去報信,就說,奇了怪了,怎麼不是物資。”
堅冰嘴角微揚:“你是準備讓大島疑神疑鬼?”
“對。”陳陽眼神冷冽,“只要拖住他們三天,松浦淳六郎熬不住肯定會選擇輕裝上陣,如果他真敢這麼做,萬家嶺就是他們的墳墓。”
“嘎吱”咖啡館的門被推開,兩個日本憲兵走了進來,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店內。
堅冰神色不變,翻開報紙,突然用日語大聲笑道:“所以說,東京的股市最近波動太大,不如投資債券穩妥。”
陳陽會意,故意用一口關西腔接話:“是啊,戰爭時期,還是黃金最保值。”
憲兵瞥了他們一眼,見是“體面的日本商人”,便沒再多疑,轉身走向櫃檯。
堅冰壓低聲音:“時間不早了你該撤了。”
陳陽點了點頭,摸出幾張日元壓在咖啡杯下,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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