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賞賜邢煙一副棋的訊息已經傳到了雲嬪的耳中。
“娘娘,您是沒看到胡答應當時的表情,她驚得都傻住了。別的嬪妃侍寢完,皇上賞賜的可都是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唯獨她,得了一副沒有用的棋子。”
翠香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雲嬪逗弄著籠中的雀鳥,冷嘲道:“賤人就是賤人,上不得檯面。”
側殿。
寶珠捧著紫檀木匣子入內,一臉歡喜。
不管皇上賞賜的是什麼,總歸是好東西。
她將匣子開啟,映入眼簾的是層疊鋪陳的明黃貢緞,貢緞中央,棋盤與棋子安然臥於其間。
那棋盤由一整塊溫潤如脂的和田青玉琢磨而成,玉質細膩無瑕。
縱橫十九道經緯,只以極細的銀絲鑲嵌而成,每一道銀線都筆直如刀裁,在青玉的底子上閃爍著冷靜而精準的寒光。
棋盤左右兩側,各臥著一隻扁圓棋盒。
盒蓋開啟,裡面是分盛的是黑白二色棋子。白子,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純淨無瑕,握在掌心,溫潤如凝脂;黑子,則是墨玉中最為珍罕的“烏雲片”,漆黑如最深的子夜,卻又在墨色深處隱隱透出點點青芒,深沉而神秘。
“小主,這棋真好!”
寶珠誇讚道,卻見邢煙沉著臉,若有所思的樣子。
“小主,您就別多想了,皇上賞賜您的東西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東西的價值。您看這棋的材質,絕對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
那棋確實是好東西,可穆玄澈為什麼要賞賜給她?
她坐在桌前,撿起一枚荔枝煎塞進嘴裡,抽絲剝繭般分析著穆玄澈背後的用意。
作為君王,他高高在上,從不缺貌恭與心服。
昨夜,她一次次地試探。
穆玄澈卻並未因為她贏棋就降罪於她。
她當時只覺得他格局夠大。
可現在看來,並不是如此。
“凝碧”乃西域進貢的珍寶,前一世穆玄澈將其賞賜給了雲嬪,他倆經常在青嵐居對弈。
這一世,穆玄澈卻將“凝碧”賞賜給了邢煙。
他是希望日後可以經常來邢煙殿內與她對弈?
思及此,邢煙只覺得後脊上冒出一層層冷汗。
她絕不允許穆玄澈現在有這個念頭。
“寶珠,你去把浴桶裡的水換上涼水。”邢煙吩咐道。
寶珠一頭霧水,“小主,您不是要洗熱水澡嗎?”
“照我吩咐去做。”邢煙命令道。
寶珠沒再多問,按照邢煙說的,將浴桶裡的熱水倒掉,全部換成了涼水。
二月底,空氣裡還透著涼意,邢煙用手試了試溫度。
夠涼。
她沒猶豫,直接入桶將自己浸了進去。
“小主,您這樣會生病的。”
寶珠慌了,她拉住邢煙的胳膊,想要阻止她傷害自己。
可邢煙卻一把將寶珠推開,正色道:“不生這場病,我們恐怕都不能活命。”
她說得這麼嚴重,寶珠嚇壞了,淚水一下子奪眶而出。
“小主,可您也不用這樣作踐自己啊!奴婢會些三腳貓的工夫,可以讓小主矇混過關的。”
寶珠的本事,邢煙是知道的。
但這一次,她不想瞞天過海。
“只有真的生病,才不會露出馬腳。寶珠,聽我的,你再去打些涼水來!”
她凍得牙齒不住地打顫,卻拼命忍著。
寶珠知道勸不住邢煙,她擦乾淚,照著邢煙說的去做。
當晚,邢煙發起了高燒。
寶珠一直守在床邊,待邢煙燒得迷糊了,這才去請太醫。
邢煙被翻了綠頭牌卻沒能侍寢的醜聞前腳在後宮剛傳開。
後腳,皇上賞她一副棋的怪談又讓眾人笑了個夠。
太醫進出青嵐居側殿,旁人知曉了,更覺她是個沒福氣的人。
邢煙成功地讓自己從所有人的注視裡消失了。
然而,穆玄澈卻並不知情。
他是在一天晚膳後,突然想起與邢煙在棋盤上廝殺一夜的經歷。
夠爽,夠有趣!
他想都沒想,就衝趙德允說道:“宣胡答應來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