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煙回到青嵐居時,天剛微微亮。
寶珠一夜未眠,她不放心,就在門口巴巴地守著。
見到邢煙從鳳鸞車上下來,她立刻迎了上去,滿眼都是擔憂,“小主。”
邢煙熬了一夜,早就困得要命,她打著哈欠,說道:“我沒事。”
寶珠攙扶著邢煙往裡走,邊走邊說道:“翠香一直等著您,說雲嬪娘娘要見你。”
“小主,雲嬪娘娘很生氣,您可要當心一點啊!”
一切都在邢煙的預料之中。
雲嬪可不允許自己的棋子脫離掌控。
“放心吧,你家小主沒那麼好拿捏的。你去備好荔枝煎,準備點米粥,我一會兒回來吃。”
邢煙叮囑完,獨自一人就去了雲嬪那裡。
主殿內的氣氛充斥著緊張與壓抑。
邢煙上前,給雲嬪行了跪禮。
“嬪妾給姐姐請安!”
雲嬪依靠在軟榻上,臉色很是難看,她冷聲喝道:“本宮看來你翅膀硬了!”
翠香也跟著幫腔,“胡答應是不是忘了,是誰讓您入宮的?您入宮是來做什麼的?雲嬪娘娘對你厚愛有加,你就是這麼回報娘娘的嗎?”
“姐姐息怒,其實皇上昨夜並未讓嬪妾侍寢。”
邢煙低垂著頭,一開口就爆出了個驚人的大瓜。
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卻沒要她侍寢,這可真是讓人意外啊。
看來,皇上不喜歡她這個型別。
也是,就她這種鄉里長大的野雞,怎麼可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雲嬪的心稍稍安放了些許,她端起茶几上的參湯,抿了一口,問道:“那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邢煙仍舊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悶聲道:“皇上本來要打發嬪妾走的,可不知為何,皇上盯著那盤殘局看了好一陣,非要嬪妾留下來陪他下棋。”
聽到下棋這兩個字,雲嬪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她算是棋藝裡的佼佼者,可平生最怕的便是陪穆玄澈下棋。
他的棋藝實在是太菜了,又菜又不自知,每次他都要拽著她下上好幾盤。
人們都說,皇上愛下棋,就是為了贏棋。
所以,雲嬪每次陪皇上下棋,都要想著法子讓他贏,哄他開心。
讓一個高手一直扮演菜鳥,挖空心思給對手喂棋,這本就是強人所難。
最難的是,讓對方贏了,還要說一些奉承吹捧的話,讓他贏得風光體面。
每次陪穆玄澈下完棋,雲嬪就覺得心力交瘁。
上一次去養心殿,他又拉著自己陪他下棋。
雲嬪勉為其難。
可能是那天她喂棋沒有喂到穆玄澈的心坎兒上,他當時就變了臉,打發她回了青嵐居。
雲嬪本想主動示好的,可她怕穆玄澈又要拉著她下棋。
那盤沒有下完的棋,一直都是她心裡懸著的石頭。
現在聽聞邢煙替她下完了那盤棋,雲嬪只覺得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你也累了一夜,回去好好休息吧。”
她揮了揮手,將邢煙打發了出去。
側殿。
寶珠已經備好了早膳,有邢煙心心念唸的荔枝煎。
米粥盛在青花瓷碗裡,幾樣小菜依次擺在桌上。
邢煙一進門,就急不可耐地抓了幾顆荔枝煎送進嘴裡,那甜滋滋的味道瞬間沖淡了口腔裡的寡淡。
昨夜可真把她累慘了。
她再也不想陪穆玄澈下棋了。
她剛冒出這個念頭,殿外突然響起一聲尖厲的聲音。
“內務府奉旨進獻!”
寶珠快步迎了出去,就見陳德祥捧著一個紫檀木長匣子進來了。
“皇上口諭,胡小主昨夜辛勞,特賞賜‘凝碧’棋一副。”
陳公公笑盈盈地將匣子奉上。
邢煙跪地謝恩,一臉狐疑。
昨夜,她斗膽在棋盤上將穆玄澈徹底碾壓了個遍,他沒有降罪於她,她已覺得萬幸。
可他為什麼還賞賜給她一副好棋?
“陳公公辛苦了。”
寶珠塞了賞銀,將陳德祥送了出去。
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