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很晚,主殿才消停下來。
萬籟俱寂,卻像是在醞釀另一出躁動不安。
這一晚,久不入後宮的穆玄澈,突然翻了周嬪的綠頭牌。
這個以謹小慎微著稱,且毫無存在感的女人,就這樣意外地進入大眾的視野。
不過,沒人將她放在心上。
畢竟,她在府邸時便不討喜,入宮後又受母族牽累,這些年在宮裡形同擺設。
但意外發生了。
第二天一早,穆玄澈竟然給周嬪賜了封號——“惠”。
誇她仁德寬厚、聰慧賢淑。
這個訊息如同長了翅膀,瘋狂地在後宮傳揚,所有人為之震驚。
傳到青嵐居時,直接把雲嬪的怒火和妒火掀上了天。
“憑什麼?她一個罪臣之女,憑什麼比本宮高半個頭?”
雲嬪氣急敗壞,她從未正眼看過惠嬪一眼,甚至連她長什麼模樣都記不太清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現在位分也比她高了半頭。
翠香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她不敢多嘴,可又擔心雲嬪氣壞了身子。
只好大著膽子安撫道:“娘娘,惠嬪是宮裡的老人,一直不得寵,皇上是可憐她,才給她賜封號。她無母族支援,不足為懼,您不用把她放在心上的。”
雲嬪從未將任何人放在心上,她氣的是現在所有人將她當笑話了。
她在氣頭上,誰的話都聽不進,抓起茶盞就朝翠香砸。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本宮何時怕過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你不會說話就把嘴閉上。”
她無處發洩的怒火,悉數都撒到了翠香的頭上。
她被潑了一身茶水,狼狽至極,但很聽話,乖乖地閉上了嘴。
晌午。
皇上傳了三公主去養心殿一起用膳,而後就給馮貴人復位了。
後宮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馮嬪被降位才不過十來天,皇上竟然又恢復了她一宮主位的身份。
雲嬪早上還沒熄滅的火,這會兒又蹭地燃了起來。
“這個不要臉的老鵪鶉,被降位了還不消停!竟然利用孩子去勾引皇上!”
她氣得嗷嗷地亂叫。
憑什麼啊!
同樣是受罰,她被禁足至今沒有解除。
她第一次感覺到一碗水沒端平的憋屈。
憑什麼啊!憑什麼她要受這種腌臢氣?
她出不去,只能在屋子裡撒氣,瓷器被摔完了,她連架子上的書畫也開始撕。
翠香心疼啊,可更害怕。
她縮著腦袋,如同鴕鳥一般,只是緊緊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雲嬪的怒火燒到她頭上來。
側殿。
邢煙靠在軟榻上捧著一本棋書隨意地翻看著。
主殿裡的動靜從視窗傳來,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她像是漠不關心似的。
寶珠一會兒給她添茶,一會兒給她加衣,笑得眉眼彎彎。
“小主,您聽到了嗎?雲嬪都罵了一下午了!”
罵的可真是髒啊!
“可惜了那些好東西,白白糟蹋了。”
宮人們將雲嬪摔壞撕爛的東西清理出來時,她都看見了。
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啊,真是越來越八卦了!”邢煙輕輕點了一下寶珠的額頭,笑道。
寶珠並不收斂,調侃道:“平日裡翠香可會安慰雲嬪了,今個兒倒是奇怪,她竟然一聲都不吭。”
“那是你聽得不夠認真,人家早上可是吭聲了,不過捱了打後閉了嘴。”小鄧子在外間忙碌,湊到窗前,幸災樂禍地說道。
他比初來青嵐居時要開朗了一些,邢煙倚重他,小鄧子也不負邢煙的囑託,每件差事都辦得很不錯。
寶珠靠在窗邊,倚著窗欞問道:
“小主,您說皇上為什麼這麼反常啊?周嬪入宮那麼多年,皇上對她愛答不理,怎麼突然無緣無故就給她賜了封號?還特意用了“惠”這個字?”
“還有那個馮嬪,皇上明明很討厭她,前段時間才降了她的位份,怎麼這麼快又給她復位了?”
惠,乃仁德、賢惠。
這個字寓意極好,但是眾所周知,皇上把這個字賜給存在感極低的周嬪,有點名不副實。
至於馮嬪,她口碑爛,被皇上懲戒是罪有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