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胡德剛攜夫人劉氏拜見小主!”
前庭,邢煙剛下馬車,胡德剛就領著一眾人跪在了地上。
這是邢煙第二次見到胡德剛。
他一身青褐色常服,大腹便便,跪地叩首,很是恭敬。
隨著他跪在一側的劉氏,清瘦樸素,綰著簡單的髮髻,不見朱釵玉佩。她低垂著頭,邢煙卻瞧見了她泛紅的眼圈。
他們不是一家人,現在卻被某種利益關係捆綁,必須是一家人。
“爹,娘,快快請起。”
邢煙識趣,大大方方地上前將二位攙扶起身。
劉氏的淚水落在邢煙的手腕處,滾燙又炙熱。
“煙兒,委屈你了。”
這一句,聲音不大,卻重重地砸在邢煙的心裡,激起一層層漣漪。
生她的親孃從無覺得她委屈,而眼前這個陌生的婦人,卻似乎很是心疼。
真是可笑!
邢煙看向劉氏,牽扯嘴角,露出一抹沒有溫度的笑意,“娘,女兒是去宮裡享福,您要替女兒高興才是。”
“就是就是,咱們女兒馬上就是娘娘啦!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胡德剛眯縫著眼,忙不迭地附和著。
劉氏的眸色卻在不經意間暗了暗,她看向邢煙,好似有話說,卻又忍住了。
“老爺,侯府來人了!”
就在這時,管家著急忙慌地過來通報。
邢煙的心不由得一沉,寧安侯可真是陰魂不散啊!
“我去去就來。”
胡德剛不敢怠慢,他加緊腳步,隨著管家就朝大門口走去。
“煙兒,我們先去更衣。”
劉氏走過來,伸手牽住邢煙的手腕,手指纖瘦有力,她要將邢煙帶離。
“別怕!”她低聲說道。
然而,邢煙還沒邁步,閆三的聲音就從門口遠遠地傳來了。
“二小姐,恭喜啊!”
他耀武揚威地走在胡德剛的前面,臉上帶著狗仗人勢的得意忘形。
他徑直走到邢煙的面前,說道:“侯爺交代了,二小姐已經封為小主,身邊不能沒有人伺候,從今天開始,彩月就跟在你身邊。”
“彩月,過來見過二小姐。”
閆三招了招手,就有一個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過來,她眉眼間與閆三有著相似的狗仗人勢。
一直走到邢煙面前,她才不屑地福了個身,“彩月見過二小姐。”
不等邢煙發話,她就直起了腰身。
很明顯,她是寧安侯要安插在邢煙身邊的眼線。
不管邢煙情不情願,邢煙都要“笑納”這份好意。
“啪!”
清脆的耳光落在了彩月的臉上。
一直沉默的劉氏,突然厲聲喝道:“不懂規矩的腌臢東西!見到主子不行跪禮,你是想給小主招災引禍?還是想翻身做主子?”
她兇著臉,叉著腰,像極了護崽子的母狼。
有形的耳光落在彩月臉上,留下五個清晰的手指印,而無形的耳光落在閆三的臉上,他訕訕地立在一側黑透了臉。
打狗要看主人,彩月出自侯府,雖是奴婢,可不是什麼人就能隨意掌摑的。
胡德剛嚇壞了,他慌張地攔住劉氏,額上的冷汗涔涔地往外冒。
“夫人,你這是又忘了喝藥嗎?”
“閆總管,真是對不住啊,侯爺是知道的,我家夫人有癔症,只要情緒一激動,就容易犯病。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
胡德剛轉頭給閆三作揖道歉。
他得罪不起寧安侯,自然也得罪不起寧安侯身邊的狗。
”黃媽,你還愣著做什麼?快扶夫人進去喝藥!”
為防止劉氏繼續發瘋,他示意丫鬟婆子趕緊帶走劉氏。
邢煙置身事外,只覺剛才這一幕太意外了。
她長這麼大,親孃從未給過她庇佑,養母從未給過她溫暖,而這個假娘竟然替她出手教訓惡人。
劉媽聽命準備帶走劉氏,可她的癔症似乎更嚴重了。
“混賬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她嘴裡唸唸有詞,彷彿真瘋了一般。
她紅著眼,甩開劉媽,衝上前對著彩月就是一頓腳踢。
胡德剛忙不迭地上前阻攔,劉氏掄起拳頭照打不誤。
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
彩月躲閃不及,被踢得滿身狼狽,四下逃竄,她躲到閆三的身後,抱住他的腿,呼叫道:“爹,救我!”
她的聲音並不大,可邢煙卻聽得清清楚楚,那一瞬,一抹寒光在她眼裡蹙起。